生活可有回头的路

生活可有回头的路

乳牙散文2025-12-15 05:12:54
我发现像我这样的女子今天越来越多了,都有一种不知名类的病症,常常坐公交车时会无缘由地突出些,总担心自已下车时遗落下什么,直到下了车仍然顾盼犹疑,想不出到底落了啥。挎包当然不是,我已经从右肩挎到左肩,又
我发现像我这样的女子今天越来越多了,都有一种不知名类的病症,常常坐公交车时会无缘由地突出些,总担心自已下车时遗落下什么,直到下了车仍然顾盼犹疑,想不出到底落了啥。挎包当然不是,我已经从右肩挎到左肩,又从左肩倒到右肩三次了。可除了挎包我还随身带了什么呢?
天!我把女儿忘在了车上……
我朝着公交车去的方向追,惊急中血气汹涌,霎时就一身透汗,被风一吹,后心处犹其湿冷,病症也顿时减轻,可以确信自己的确是只随身带了一个挎包,独身一人上的车。
看来,我果真是不知哪次在车上熟睡,醒后匆忙下车,而把尚在梦中的几缕魂魄遗失在车上。
肯定是这样了,所以常常觉得自己少了许多,不知道该到哪里找到全部的我。所以我近来常回老家,回养育我长大的父母的家。那个家不是我曾喜欢过的,幼年的记忆里那儿充满粗鄙与无知。讨厌那肆旦的笑声里晃动的一口不雅的黄牙,讨厌肥硕的屁股后面一双流出欲望的眼,也讨厌母亲与奶奶紧张而诡秘的嘀咕声:这孩子又成天木呆呆的,又丢了吧?——母亲说我八字太软,而我又总是沉湎于幻想逃避我不喜欢的现实,她认为,我这是丢魂了,她常用我一件旧衣服从某次我走过的某条路上一路念叨着为我招魂。因为母亲的杰作,我那时候是当地出名的“难养活”。我却为母亲的愚昧感到丢脸,即觉得没脸面出门又不愿在家面对母亲,所以离开这儿,离开这个家成为我心底最迫切的事情。
那时候的我自然是不相信有丢魂这种荒唐事的。可现在我却相信了。

我想我的魂既然丢了,她可能找不到我客居过的许多地方,但终究会回到我们出生的故土,终究那儿更称得上我的家,应该是她不会忘记的吧!
我常回家去找她,等她,希望又能碰到她。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我还是没能等到她,我的病症仿佛越厉害了,每次出门离家总要往返几次,总觉得落下了什么东西没带,可望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也找不到要带的东西。
奇怪,我每次回老家再找不到幼年记忆里的东西,日子过得除了忙碌一点,都很安静,女人们之间会面聊天的机会不是很多,见了面打个招呼,亲昵些的还可能说句朴实的笑话。街上听不到有人骂街。
以前常有女人骂街吗?是吧!那时最恨的就是这样的愚妇村妇们骂街,简直是有损妇女的形象,连累的我也有抬不起头来的感觉。所以我排斥记忆这些,所以尽管我印象里的老家不乏女人骂街,却又找不到一点点具体的影子,仿佛我的故土本来就是这样美丽明朗,那些不快都是我不友善的心强加给了记忆。
我应该为我的家终于变得和我曾寻找的一样文明高兴,但是我并未觉得欣慰,反而更加得恍然若失,病症也有增无减。有一天,我终于惊奇地发现,其实那些曾经我厌烦的,极力曾摒弃的,正是今天我想要寻找的、深刻追念的……我,怀念泼妇!?
我不是泼妇,很显然。我常作淑女般矜持,具说有时也泛几分皇家的贵气,而且我颇大度,虽然孔子骂我很惨,我并不恨他,依然尊重他,听他的话。对人对事,从来先礼后兵,且用兵时也多以退为攻。我把得意藏在皮下,只让人看到脸上的谦逊;我把卑微放在心里,只让人看到外面的高贵。虽然我脚趾真得很疼,我还是穿那双高跟的有些瘦削的鞋;尽管我嘴里很想骂,我仍像王熙凤一般得笑着……
泼妇不是这样,她们有利必争,认为那是该得的,不怕别人说她俗气;她们恨时就骂,骂不够再打,揪发抓脸的,不管这样是否缺乏教养;泼妇痛时会哭,鼻涕眼泪的,山呼海啸般,虽说不雅但能尽情肆意。泼妇真的不美,可她们率性真实。她们不粉饰生活,更不会自己欺骗自己。她们是人类中最真实的璞玉,姿虽粗陋,却质贵天成。她们是女人中唯一没有这样病症的群体,只是,如今的泼妇越来越少了。

我回不去了。故土依然是我的故土,却没有了我熟悉的路。
我倾慕的文明埋葬了我的真实,我修养的外衣裹着层矫情,而挺秀的身姿凭借的却是脚底那层最易摔倒的高度……
好在我不孤独。女人们越来越多像我,到处能看得到恍然若失,又不知怎么去寻找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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