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灵台

家在灵台

屈高就下散文2026-08-15 15:04:26
一、童年歌谣小时候,灵台是我梦中的天堂。老家在居灵台县城六七十里外的旱塬上。塬上没有山也没有河,有的是苍茫的天和天底下漫漫无边的厚土。一年到头,风在没有遮拦的大塬上从不间断地刮着,时小时大,时紧时漫。
一、童年歌谣
小时候,灵台是我梦中的天堂。老家在居灵台县城六七十里外的旱塬上。塬上没有山也没有河,有的是苍茫的天和天底下漫漫无边的厚土。一年到头,风在没有遮拦的大塬上从不间断地刮着,时小时大,时紧时漫。吹绿了原野,吹开了桃杏花,吹开了洋槐花,吹黄了麦子,吹走了落叶,吹来了雪花飘飘……吹得塬上的人个个都是红脸膛子。尤其是春、冬两季,红脸膛上总有一层洗不完的黄土。爱美的女人们在脸上涂上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那种灵台乡下人脸上特有的红色。我的父母都是红脸膛的塬上人,我自然也不能例外。
灵台的塬是长庄稼的好地方。五月是塬上最美的季节,黄土地上无一处不着上了绿装。风轻轻地,吹得麦田里波浪起伏。村子是被绿色的海洋包围着的一个个岛屿,岛上横七竖八地簇拥着低矮的蓝瓦房,院落的周围栽满了白杨、洋槐树、椿树等生命力很强的普通树木。走进树丛中间,偶尔还能看见一处处在平地上挖出的四方大坑,坑的四面布满了窑洞,那是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窑洞里有我们荒凉的童年。无论是出去玩耍还是将来上学,走出窑洞,首先要爬上一段坡路。每到雨天的时候,我们常常从土坡里滚下来。但窑洞上面太有诱惑力了,我们总是爬起来连身上的泥水都顾不上擦就接着爬。后来,我们曾问父亲,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去挖窑,却不在平塬上建房子,父亲说,窑是他的爷爷挖成的,他爷爷告诉他,住在窑里冬暖夏天凉。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住得起房子,穷人有的只是力气,灵台有世界上最结实的黄土层,挖个窑洞住上又省钱又可以几代人不停地往大里挪腾。
二三月里,地皮青黄相间,小男孩在塬上开胡基仗,小女孩拿着小刀在地边上剜小蒜。大约三月底,榆树开花了,风把榆钱淡淡的清香从窑顶送下院子里。男孩子都聚集到榆树下等着摘榆钱吃。胆大的女孩子偶尔也上树去,更多的女孩子站在树下央求哥哥弟弟们给自己带一把。
四月里,洋槐花的香味弥漫了塬上的角角落落。一股股诱人的清香被风送下窑洞里。母亲说,洋槐花可以蒸菜疙瘩吃,很香甜,只是她没有功夫去摘。于是,我们趁母亲走了以后偷偷地拿杆子去打洋槐花。远远地,迎着清凉的风,寻着浓郁的花香,几个小孩兴高采烈地奔过去,首先看见的是绿色的瀑布间一堆堆翻滚的浪花,继尔浪花成了一串串银白的小铃铛,到了跟前,才发现蜜蜂比我们捷足先登。我们和蜜蜂争抢着槐花,手指被洋槐刺扎破了,只在嘴里吮一吮又接着摘。人的感觉也会被岁月的尘埃渐渐磨损,现在,洋槐花年年也在开放,但我的嗅角却再也激不起那样的冲动了。
五月,杨花柳絮还在空气中舞蹈,整个塬上已经麦浪汹涌。玉米也有半米高了,高梁谷子都在争先恐后地往上窜。红嘴鸦子、灰鸽子、黑燕子成群结队地在庄稼地上空飞过,清脆的,沙哑的,悠长的,短促的……风把鸟鸣送进庄户人家的窑洞里,空寂的天空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孩子们也不甘寂寞,或者看鸟儿们怎样捉虫子吃,或者掏鸟窝找鸟蛋煮着吃。
六月,青的麦子一下子变成黄金一般的海洋,父母们喜上眉梢。白天,大人们忙着在麦地里挥汗如雨,小孩子就忙着上树去摘杏子。灵台的杏闻名遐迩,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童年的记忆里,杏是我们这些穷孩子能吃到的最香甜的水果了。麦黄了,杏也黄了,能爬树的男孩子上树去摇一摇,杏子哗啦啦滚落下来,不会上树的就围过去抢。抢到手,抹去杏子上的土,轻轻一捏,杏儿裂着两半,迫不及待地把杏肉送进嘴里,蜜一般甜。大人们知道小孩子贪吃,杏子吃多了要伤脾胃,临出门前,总要一再地叮嘱: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
七八月里,六七岁的女孩子都要给猪拔草去。我们钻在玉米地里,一边大声嚷嚷着吓跑了蛇,一边把草拔起来放进笼里,累了,就扬起头看玉米地上空的天和天上的云彩,变化无穷的云彩有时是万马奔腾,有时是琼楼玉宇,偶尔还会看到一处宁静的村庄,一位抽烟的老伯坐在碾麦场上,分明就是我的外爷,外婆讲的故事总在云彩里出没。
小时候对灵台唯一的印象是灵台有治父亲胃病的药,一年半载中,父亲总要去灵台治一次病,带回一大包药,偶尔也给我们带一瓶罐头解解馋。我们问父亲,灵台是啥样子,父亲说,灵台是我们的县城,有山也有河,还有许多好吃的。有一回,父亲走时,弟弟嚷着要跟他去,父亲说,将来要好好念书,长大了当个官,就可以去灵台。塬上的孩子没有见过山也没有见过河,在我们的想象中,灵台简直就是个天堂。

二、少年心事
上小学一年级时,每学一个生字,老师都要让我们用这个字组词,再说一句话。学了“山水木石”这一课,老师让我们说说与山水有关的故事,我说的是在老家的白杨山上放羊的故事,弟弟讲的是在沟底的泉水里捉蝌蚪事。弟弟勤学好问,回到家里,他缠着父亲问,山就是我们放羊的那个地方吗,父亲说,那是沟不是山,山很高很大。弟弟又问,山有多大有多高,父亲说,等你长大了去灵台看看就知道了——那时,父亲最远就去过灵台啊。弟弟又问,河跟泉一样吗?父亲说不一样,泉水又清又亮,河水没有泉水清亮,但河里有鱼有鳖。弟弟又说,带我去河里捉鱼吧,父亲说好好念书,长大了去灵台当个官,就可以看大山,也可以到河边去钓鱼。
我们记着父亲的话:好好念书……
我第一次去灵台时已经十六岁了。初中毕业那年,我被选为少数几个参加中专考试的学生之一,跟老师来到了这个曾被我们想象为天堂的地方。六月的灵台,遍山葱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潮湿的味儿,那些天,天天都有一场雷雨。楼房也没有现在这样多这样高,更没有这么漂亮。和老家不同的是这里的瓦房大多都盖着红瓦。为了省钱,我背了一书包母亲烙的饼子。唯一一次吃灵台饭是在考试结束后,老师请我们在东关小学门前的一个小面馆里吃了五角钱一碗的面。同学的父亲是一个单位的头头,我跟她住在她父亲单位的楼房里,那是一栋两层小楼,那时却是灵台最漂亮的楼房。这样的旧楼房现在早已无影无踪。
考场设在东关小学的瓦房里。我总是第一个交试卷。一则因为试题简单,二则,总想抽空多看看灵台是个啥样子,灵台人咋个活法。那时候,虽然学习优秀,但心里凄凄的,母亲说考不上中专了就回家来务农,高中是念不起的。在二十世纪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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