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高与寒酸
读书人喜欢谈自己,这不,朱自清就写了一篇《论书生的酸气》,书生就是读书人。朱先生在这篇文章中将书生的德行概括为两点:清高和寒酸。所谓“一介书生”“书生本色”乃是以清高自诩,透出点骄傲的色调;所谓“书生
读书人喜欢谈自己,这不,朱自清就写了一篇《论书生的酸气》,书生就是读书人。朱先生在这篇文章中将书生的德行概括为两点:清高和寒酸。所谓“一介书生”“书生本色”乃是以清高自诩,透出点骄傲的色调;所谓“书生老瘦转寒酸”“洗尽书生气味酸”乃是自贱,自己瞧不起自己的穷酸相。朱先生文字间透露出对书生酸气的批评,觉得那酸气确实该好好洗一洗。这给我又带来良多启发,倒觉得这书生的确有太多的东西该丢下了。中学课本里有一篇《漫话清高》的文章,对书生的清高大加赞赏,甚至以为读书人的绝高境界,一般人难以企及。然而这样的论调别说古时不受支持,即便拿到现世,这样的宏扬也很该受到批判。屈原是清高的,除了有利于写《离骚》有用,反而成了当时社会的心头大患,所以被流放。陶渊明是清高的,除了《饮酒》田园,也是无用的废料,见贪官就躲,能换来朗朗乾坤吗?李白也清高,至少是自命清高,好不容易“混”到了皇帝身边,却非要让高力士脱靴,杨贵妃磨墨,真是想得出来,后来还不是流放夜郎。有了这些的榜样,后世的书生就大都患上了自视清高却有牢骚满腹的怪病。屈原、陶渊明、李白都是爱发牢骚的书生,林和靖、关汉卿、蒲松龄、郑燮都是好清高的雅士。出世的清高,入世的清高,既未出世又未入世的也一律地感染了这毛病。就拿唐朝的李商隐来说吧,自己希望得到重用,实现宏图,却又不愿意投靠牛李党争的任何一方,企图从政治漩涡中摆脱出来,保持自己的高洁,其结果只能流落尘埃,伤感一生。
清高毕竟是一种精神的追求,作为喜欢文学的人,有此癖好也无可厚非,但有了寒酸气味,却是更加令人生厌了。这“寒酸”实际该有两层的意思,最早的顺序是“酸寒”,如韩愈的《荐士》中“酸寒溧阳尉”描写孟郊,就用了这样的词语,这是有道理的,书生的寒乃是源于酸,而这酸也多是为了清高,因为清高就讲气节,讲大道理,这也往往与现实不调和,被人骂为酸气太甚。酸气中了就与人不和,见人就起矛盾的人就得不了重用,也常常遭人暗算,结果就只能是虎落平阳,止步青云,只好与清寒和贫穷为伴。所以,“寒酸”有时也叫“穷酸”。从这一点看来,书生倒有些可怜。书读得多了,就感染了太多的圣贤之道,多了些以振兴天下为己任的心志。然而现实是污秽的,一相情愿的迂腐的忧国忧民心态,总与仕途作奸犯科的污垢心态矛盾重重,因此就多嘴多舌,就容易惹火上身。
燃烧书生的火自古有之,秦始皇焚书坑儒那把火烧得最旺,司马迁的奇耻大辱还不能过于褒扬,元代的胡人刀光不光杀书生,连文学都快杀没了;明代东厂特务到处砍杀的,也多半是迂腐的书生;清代的文字狱成为中国文学的又一大灾难。古代的帝王都喜欢拿读书人出气,这不为别的,迂腐的酸气实在令人生厌。
然而意外的是,不断的砍砍杀杀并没有消灭书生的酸气,反而更加重了这酸气。后世的读书人虽然瞧不起政治了,但却更是热衷于对清高的追求。因为他们以为这样的纯粹的清高的追求可以逃避现实,可惜他们不知道,自古圣人们传递给他们的“以振兴天下为己任”的风骨还残存着,因此,文章书籍的字里行间仍然时时流露出一些落人口实的把柄。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的“文革”就是典型的书生的灾难,那些迂腐的书生们错误地估计了天下的形势,自以为人民作主人的国度就可以畅所欲言,结果清高也失了,牛棚也蹲了,大脑也被洗了。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做清高而寒酸的书生了,为啥?“书生不值钱了!”这是有根据的,现在一个师范生毕业的工资水平只有五六百块钱,人家一个文盲打工挣钱,少说一个月也有一千多。而现在的纯粹的书生也只有教师了,因为即便做文学的,也很少以之为专业,做专业作家是傻瓜,不被穷死就要被冷死,因为中国的文学空间是悲凉的。要做教师就得有清高而寒酸的品性,一不要想钱的事,二不要求名。因为现实衡量人的价值是以收入衡量的,经济基础决定社会地位,尊师重教只是一种口号。还别不信,据说前不久重庆市渝北区给事业单位长工资,首先给教师平均长了六十左右,然后给政府部门的公务员长四百。可惜那些教师少了点迂腐气,竟然准备在五一期间静坐示威呢。结果也不知怎么着,毕竟还是清高要紧吧,政府忽悠几下,这静坐的计划又搁浅了。
书生们,别死要面子了。人家都已经说了,“书生不值钱了”,别再迂腐地保持那令人生厌的穷酸相了,现实已经不需要真正清高的书生了,而守着寒酸的生存状态,你也最终做不书生。书生将成为留在字典和文章中的一个陌生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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