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所忘记的那些事
我这个人记性不好,昨天的事,今天就会遗忘掉许多。为了不惹麻烦,我准备了一本手札。每天清晨,当竹林外的第一抹阳光刺射进我的眼睛,我就开始翻阅这二十年的记忆,这往往要花去一个时辰的时间。而每次当我读到第三
我这个人记性不好,昨天的事,今天就会遗忘掉许多。为了不惹麻烦,我准备了一本手札。每天清晨,当竹林外的第一抹阳光刺射进我的眼睛,我就开始翻阅这二十年的记忆,这往往要花去一个时辰的时间。而每次当我读到第三页上的记载,总要停顿片刻。“绍兴十四年,五月初五,家父外出,未回。”那时我十岁,母亲对我说记忆是种不可靠的东西,它总是给人带来麻烦,于是后来便有了这本手札。母亲从未告诉我父亲那次出走是为了什么,十七岁那年冬,母亲害了风寒,临死前,她对我说:“去找你父亲回来。”“绍兴二十一年,十一月廿七,家母离世。大雪隆冬,三日不息。”
后来的十年里我行走江湖,打探父亲的消息,而我却只知道他叫做穆平川,其他的便没有半点印象了。我辗转于江浙一带,北上西行,最后唯一的收获是,也许江湖上根本就没有人叫做穆平川。“绍兴三十一年,立秋,隐于竹南。”
现在是隆兴二年,七月十五。黄历上说,岁煞北,忌出行。我的手札上写着今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楚云天。他住在西北大漠,我带上我的手札,驾马而去,半日可到。
沙漠曝露在烈阳高照之下,滚烫得没有方向。沙漠西端是耸峭的悬崖,旁边是一间草屋。一个男人从草屋里走出来,青衣长袍,发鬓飘飘,一看便是洒脱的男子。我对他说:“我来找一个人,他叫楚云天。”我未曾见过他,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我感觉得到,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说:“你来做什么?”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一阵温暖的浅风吹来,炽热的沙砾飞扬在半空,像一层轻盈绝美的绸缎。
他嘴角上扬,笑里带着深沉的杀气。“如果你能记得住更多的事情的话,你一定不会来找我。”他凝望了我半晌,最后吐出一句:“你是来送死。”
没有时间让我去思考太多,他简直比风还要快,卷着满地的黄沙,挺身拔剑一跃而来。他的剑很快,我看不清他出剑的招路,胸口就感觉到一阵冰凉。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一种似曾相识的阵痛,还有泉涌的鲜血洒在沸腾的沙漠上,眨眼就被蒸干了。我踉跄着摔下了悬崖,我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长上了翅膀,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大雨倾盆而作,一片清冷。神枪庙内,我一身蓑衣,无比落魄。我总觉得自己要在这个地方等什么人,至于那人是谁,那人什么时候会来,我都记不起来了。我的手札不知道遗失在了什么地方,于是现在我只能依赖我的残缺的记忆。
雨雾蒙蒙,远方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撑着纸伞,婀娜而来。走近了,我看见她长着漂亮的眼睛,肌肤像雪一样干净。她神情落寞,又夹杂着几分欣喜,在我面前止住了脚步。她对我说:“我是萧厢。”她的声音像梦,而我似乎曾经听过无数个人对我说过她是萧厢,像无数次梦中的场景。
我说:“小姐,也许你认错了人。”
她开始不住地盯着我看,眼睛中渗出几滴泪珠。忽然地她扔掉纸伞,伸手打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到左颊的火热,和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痛。我抬起头,发现那个名叫萧厢的女人已经消失在连绵稠密的雨丝当中了,周围只有一片清寂。
我又在神枪庙里呆了五天,没有人再来。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变得潮湿而宁重,有种不安定的气氛。我想要起身离开,可是不知道应该去哪,我早已经忘记了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有这座破旧倾圮的老庙门前写着“神枪庙”三个字。
这是一片广袤的山野,鲜花开了遍地。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发现没有了那本手札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个废人。在这个世界上我早已没有朋友,可是现在连自己也变得陌生起来,强烈的恐惧感让我的脚步像铁一样沉重,终于地摔倒在地上。
我在一片旷地中清醒,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只是感觉有什么事在我的身上发生了。我感觉到脑子十分得沉重,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我看见远方的灯火,起初还以为是天上的星星。我步履艰难地走过去,是一舍农家。我扣响屋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少女。
“姑娘,可不可以借宿一晚?”
少女大约二十岁的年纪,一身灰杉,她很热情地邀我进去,并且问我自哪来,打哪去。我说我不知道。她不解地看着我,我笑了笑,说:“我这个人记性不好。”
她说她叫陈小林,父母都在不久前生病去世,自己无依无靠。她看着我的脸,说:“这伤是怎么回事?”我伸手在我的脸上摸着,只感觉到一阵刺痛,便看见满手的鲜血。她叫我别动,又去用草药帮我处理伤口。她说她随父亲学医,这伤不碍事。
可是我竟然不知道我的脸上怎么会有伤。不过我现在并没有思考这些,我只感觉到她的脸离我很近,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药涂在伤口上,我甚至能听到她的喘息声,嗅到她身上的香草的气息。
我问她:“现在是哪一年?”
她说:“乾道元年。”
“什么日子?”
“明天便是重阳。”
这天晚上我睡得不好,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刀光剑影,尸横遍野,远处有一个身影在向我哭喊,然后便倒在血泊中了。我无数次地被这个奇怪的梦惊醒,然后感觉到内心歇斯底里的悲伤,接着又混沌睡着了。
翌日当午我才醒来,陈小林准备好了饭菜,她问我:“睡得不好么?”
我说:“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梦见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
我的头依旧很沉,她扶我起来,走到桌前,说:“你的头受了内伤,我给你准备了药酒,可以帮你缓解痛苦。”我坐下来,她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努力地回忆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事情。而且越是用力地想,头就越痛。
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忘记了。”
“什么时候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去哪。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就多住几天吧。今天是重阳佳节,晚上我们去赏菊花。”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一阵凉意涌上心头。我冲着她微微地笑,略略地点头,反复地默念着她的名字,生怕会忘记了。
那天晚上她带我到对面山头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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