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警

火警

汰黜小说2025-07-02 11:08:46
下了一夜的雨,电闪雷鸣,让人有些害怕。厚朴把屋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样他觉得安全多了。他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天空中那些张牙舞爪的闪电,看着看着厚朴兀自笑了。那些闪电多像一个间歇性发
下了一夜的雨,电闪雷鸣,让人有些害怕。厚朴把屋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样他觉得安全多了。他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天空中那些张牙舞爪的闪电,看着看着厚朴兀自笑了。那些闪电多像一个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病人,歇斯底里,一会儿张开血盆大口,一会儿抓扯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向地面扑来,似乎想劈开什么看个究竟。但没有人理它,人们都呆在屋里,心安理得地做自己的事。傻瓜才会害怕闪电,你又不是小孩子,厚朴对自己说。
厚朴想做点别的什么,他正把视线一点点挪移到屋里,这时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裂开来,如一个被抛弃的女人愤怒地撕扯男人写满甜言蜜语的情书。也许是她太过伤心,到了最后再也没有力气,只得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就像小孩子点了炮仗捂着耳朵跑到一边,以为会发出一声巨响,眼看着那引线就燃到头了,但却再也没有动静……这样的事厚朴小时候也遇到过,他麻着胆子一步步靠近,突然轰地一声,炮仗恶作剧似地响了,吓得他魂都差点飞了出去。这种经验一直留存在记忆里,想起来仿佛又重新经历一遍,比如现在,厚朴感觉炮仗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随时都会炸响。他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耳朵,但双手还没移到耳边,突然轰隆一声,一个炸雷破空而来,双重的袭击让厚朴措手不及,他一下子弹跳起来,发出一声尖叫。院子里汽车的报警声也叫成一片,聒噪不停,像一池塘惊慌失措的青蛙。
过了好一阵厚朴咚咚的心跳才平静下来。
他有些百无聊奈,掏出手机给X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呆呆地看着。他想像着X在自己小屋里的活动。或许X刚洗完澡,裹着浴巾穿过客厅往卧室里走去,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地敷着晚霜,也许根本没有用晚霜,而是贴的生黄瓜片或面膜。X的脸白皙而瘦长,颧骨突出,贴上面膜后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而神秘,有点像跳傩舞的女巫。或许X根本不在屋里,她会去哪里呢?厚朴想不出来。他每次去x那里都呆在小屋里,很少出门,他们躺在床上看电视,做爱,睡觉,一眨眼两天就过去了,然后厚朴一个人去车站买好车票,被掏空了似的,昏昏沉沉地回来。这样的生活半个月重复一次,这是厚朴所能承受的生理和情感上的极限。一旦超过这个界限,厚朴就如犯了毒瘾一样难受。
但最近情况有所变化,厚朴有一个多月没去X那里了。这种条件反射一样的规律突然被打破难免让厚朴胡思乱想。厚朴也直截了当地问过X,X说遇到一些棘手的事需要一点时间。到底是什么事,她为什么需要一点时间,她在这些时间都做什么?无论厚朴怎么追问,X都不说。厚朴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他不愿看到的画面,不过这些画面里有时也会有他的身影,这样他的心理就好受些。但更多的时候,这些画面折磨着厚朴,有时甚至会潜入他的梦境里来,弄得他面容憔悴,寝食难安。如果能实施一种手术就好了,把那些折磨自己的东西连根切除,厚朴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但哪个医生能做这种手术呢?至少现在还没听说过。
雨一直哗哗地下,屋里却闷得像个笼子。他赌气似的跑过去把所有门窗全都打开,一股夹杂着土腥味儿的风急不可待地钻进来,蛇一样在屋里四处游荡。茶几上的手机似乎受了惊吓,嘟地响了一声。这声音很小,但厚朴的耳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而且立即被放大,如一颗速效救心丸在血液里蔓延,他的心顿时一阵舒爽。厚朴没有马上去看那条短信,他站在那儿享受着这种舒爽。这类似于毒瘾发作之时鼻子里陡然吸进一股海洛因的味儿,五脏六腑都妥帖了。过了一会儿,厚朴还是忍不住,轻轻点开了那条短信。然而这只是一条声讯台的垃圾短信,厚朴呆呆地看着,他怀疑是不是在他只顾陶醉的这段时间里,短信被调包了。厚朴又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一遍,身子往后一仰,绝望地靠在沙发上。
已经有两天没有X的消息了,手机一直关机。厚朴没想到自己会一不小心掉进这样一个沼泽里,越陷越深。他感到窒息,不知自己是否还能走得出去,而回头是不可能的了。这是不是佛家所说的地狱,而且是最苦的无间地狱?佛说,烦恼转为菩提就如同手心翻为手背那样容易,佛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厚朴突然有些愤怒,心里汩汩地不断分泌出毒素。厚朴曾经有一次陷在沼泽里的经历,他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走出来。在上岸的那一刻,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同时觉得沼泽也不过如此,他已找到了征服沼泽的方法,即使再掉进去,也没什么可怕的。但这一次,厚朴陷得更深,人不能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然而人却可能第二次陷入同一片沼泽。他想杀死X,让她在心里销声匿迹。有时候,他好像做到了这一点,全身一阵轻松,青天无片云一样自在。可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堆满了云层,阴沉沉的,透不进一丝风。X成了潜伏在他体内的一头怪兽,随时都会咬得他鲜血淋漓。
午夜时分雨小了些,暑热也渐渐退了。厚朴被折腾得有些困倦,这种自己和自己的厮杀很消耗体力。更让人难受的是,它具有滚雪球的性质,而且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开始可能只是起于青萍之末,后来就会演变成一场毁灭性的龙卷风,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无能为力,只能任凭它为所欲为,直到把你折磨得奄奄一息。
厮杀整夜都在进行,甚至在梦里也没有停止过。当厚朴在汽车的喇叭声中醒来时,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四肢无力,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厚朴抓过手机看了看,待机屏幕上两杯咖啡一如既往地飘着热气,他隐隐期待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厚朴到浴室里冲了个凉,冷水的刺激让他暂时清醒了些。他看了看表,来不及擦干头发就匆匆往楼下跑,再晚就赶不上厂里的交通车了。
厚朴在车上不起眼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车里很热闹,一夜休整之后大家的精神都很饱满。有的在谈股票的涨落,有的在聊明星的花边新闻,有的在议论伊拉克的局势……车厢里闹成了一个马蜂窝。厚朴使劲捂住耳朵,尽量不让这些声音灌进来。坐在对面的一个同事轻轻捅了捅他小声问,昨夜做坏事了?厚朴掀了掀眼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概他的眼神把人家吓了一跳,那个同事很不自然地扭过头去看着窗外。厚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懒得解释,越发把身子卷得紧了些。
车子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厚朴睁开眼睛,阳光亮得眩目,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十字路口堵成一片,各种车辆甲虫似的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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