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公共汽车
不用多久,我算着呢,再有两天就要发薪水了。那将是我高中毕业之后,第三次撷取我勤劳的果实。鸿宝百货、妈妈的鞋子、院里的水池、池台上的蓝草,那一列闪动的愿望,都将梦想成真。但是,我不知道,那一个早晨所遇到
不用多久,我算着呢,再有两天就要发薪水了。那将是我高中毕业之后,第三次撷取我勤劳的果实。鸿宝百货、妈妈的鞋子、院里的水池、池台上的蓝草,那一列闪动的愿望,都将梦想成真。
但是,我不知道,那一个早晨所遇到的你,竟会使我容颜涂炭,使我的美好青春遭到不实之词的诋毁。你是我的原罪代理人吧,你是我纯洁灵魂的可鄙涂鸦者。
初春的早晨,外面依稀有夜的残色,窗外的县城街头,只有少许晨练的行人。首发的公交车一直空荡着,我抹净23个座位之后,好久,才有散散几个乘客,零星上下。
公交车过闹市,穿大道,是一条蓝色的硕鱼,在街道的河流中游泳,在我的青春里穿行。
乘客少的路段,都是他不断地和我说话。他手握方向,脚踏油门,眼视前方,话音迎风展翅,如乌鸦的翼影,在我的身旁飘落、消失。他说耗子把自己嫁给猫的老套笑料,说什么兔子和灰狼同居之类的杂谈。
我略微有些难堪,但怎么能让他小看我呢?我跟着他与他搭班,我一个新手,要卖票、报站、加油、报表,交帐等等事情都要他帮忙,还有一天里那么些是是非非、吵吵闹闹、磕磕碰碰,离了司机大哥怎么行呢?我不知他有没有孩子,但我知道他大我很多,他是有老婆的,其他同事开他的玩笑时我听到了。
当然,我是不会当面喊他哥的。哥是什么含义,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喊他哥呢。
现在,我宁愿喊你叫哥,以你发表的作品看,你也许可以被你的特殊读者这样尊称。而现在提起他,我只认得是个贼,是个龌龊的贼。尽管当初,我以为他可以依靠。那么现在,我对你的尊敬与信任,也是“我以为的可以依靠”吗?
其时,公交车在协联医院站点的码头停泊喘息。
也就是那个早晨,我第一次见到了你。你在你的作品中却说,我上班的第一天你就看到我了。我有些不太相信。反正,我上班第一天够紧张的,我心跳加速用尽全力,才没有报错站名,只卖错了一张票,而且稽查大姐开恩,也没有开出罚单。那么紧张的一天,连那天的景象,连那日出日午日落的变幻万千的天色,我尚未去留意,我怎么会记得是否见过你呢?
直到那个早晨,到了协联医院这一中途站点休息。在空荡荡的车内张望,簇簇树影在前方朦朦胧胧,像高中时段的校园一隅。于此闲暇之中,见到你背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手掂一本书,白皙的面孔,从“校园一隅”的门口浮了上来。这是宿命啊。在那样的时间,在那样的地点,你竟然出现了。
我们的车是继续留滞休息,还是开始前行?医院的旁边,有几种小吃,他本来是要为我买早点的,见有人上车,就犹豫了一下,欠身望着我,像一枚翻起的树叶对清风的疑问,不置可否。
过去,常常,我们总要泊此一会儿去买早点吃。这里车疏客稀,而且早点便宜又干净。味道吗,说实话,无论浓香清甜,都比我妈做的好吃。他下车去买的时候,我总是盯着站牌旁不知名乔木的婆娑叶片,看春的妙手,如何一点点神奇地纺织,织得叶片一天比一天硕大,等着他给我买来煎包或甜饮,填一填肚子。
他买早点,我要给他算帐给他钱的,但他很慷慨,总好像是很幽怨地瞪我。那个事情暴露之前,我总认为那是男人的友善、大方。他说他一月两千多的,这点早点不算什么。
在我们这里,你知道,这个收入是不低的。只是,那些时候,我不知道他的友善是一个阴谋。我手举着散着温热的煎包,并不文雅地吞噬。
还管什么吃相,还管什么大学不大学,本科不本科,我是上班一族了,上班族的早点都是在飞驰之中、划过一段时空被填入肚子的。早点向嘴巴飞行,嘴巴和早点绕过曲折的道路,向既定的方向飞行,有些宇航员的味道了。
但是,那个早晨,我见你浮现上来,就对他说早点等一会儿再买吧,我们走吧。他很听话的,头像风吹的树叶一样起伏,乖巧地回答清风说:遵命,公主。
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他叫我公主,尽管我住在一个破院里,我的宫殿仅仅构筑在我的青涩的梦里。我说不清为何会因你而晚一些吃早点,现在说来,你的确与众不同。
我说我们那个早晨是第一次见面,还因为,窗外的一行碧树,其叶此晨,格外的鲜亮。那是因为昨夜的一个梦影吧。夜是神奇的,夜要为什么事情的发生,预先兆言,在夜的逸飞之中,给我所见的生命以滤清。
你看上去三十多岁,戴副眼镜,书包大而斜挎,不是记者会是什么?难道是我梦中的某个身影?窗外的一行碧树,其叶此晨,格外的鲜亮。
我不知道你是一个教师,尽管你总在那所中学附近下车,我总以为你是一个采编的记者。
车椅我已擦净了,可你从书包里掏出纸巾,在你选的靠窗的座位上,又一点点地擦,动作很快,橡皮一样来往移动。你的心还是青春一样骚动么?我宁愿理解那是男人的敏捷,干净而敏捷。
后来,你我知道,彼时,你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你,却共识此座了。之后,我打扫座位时,下意识地多擦几下,因为你给留下的初面,感觉彬彬。我没考上好的大学么!我不愿意在什么三本之类的大学里玩儿那么几年么!上上网交交友谈谈爱那么几年么!您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么!坐在车上还要掏出书看会儿书呢。
我不知道你看的什么书,但你的那些动作环节,我悉收眼底:拉开书包后边的锁链,掏出零钱,不看地递给我,手指颇为涵养地退在币尾,手指委婉地接过车票的前半部收回,然后,你拉严锁链,掀开书包前面的大盖子,一翻,远看如黑鸟的翅膀一摇,便拿出了手机,估计是开机,或者是发个短信,然后就是翻开书看书了。
您两鬓壁立的黑发、镶嵌在手的书本,还有我没有吃上早点的饥渴,在车行的震颤中,摇摇抖抖着,有些昏晕。都市里的公汽儿乘客,塞成薯袋,谁有我们的县城公汽儿,如我的目光这样可以自由自在地来往,飘落在我们的车窗内外?
你还说我从未认真看你一眼,现在知道了吧,任何杰出的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本公主的眼睛。
握着方向盘的他,又开始给我讲笑话了。我听到自己嗤嗤笑出声音。这笑声说是对他的回应,是一种工作上的应酬,倒不如说是他想逗女孩儿开心发笑的拙劣表现值得我一笑。
我却又因此,不讨厌他的这种傻气,况且,有些时候,他又的确相当精明,在班长开会的时候,不止一次替我说话,挡箭堵枪,即使那次稽查大姐的事,也在于他的帮腔吧。我对他的心存感激是真诚的。
这种感激有一天吓了我一跳。因为你的发现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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