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宅、祖母、苦核桃
她是个出生于十九世纪初的旧式女子,家境还算殷实。姐妹五人中,她排行老四,从小,因为她的聪颖美丽、心地善良,家里扛活的佃农们都宠爱的叫她一声四小姐。十八岁那年,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顶花轿抬着她远离
她是个出生于十九世纪初的旧式女子,家境还算殷实。姐妹五人中,她排行老四,从小,因为她的聪颖美丽、心地善良,家里扛活的佃农们都宠爱的叫她一声四小姐。十八岁那年,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顶花轿抬着她远离了父母亲人。娇子翻山越岭、一路颠簸,轿中十八岁的她心如鹿撞,直到那时,她还不知道她要嫁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轿子终于落地,她听到了人们的喧闹声,蒙着红盖头的她感到有人挑开了轿帘,一双粗糙的女人的手扶着她走下花轿,正紧张慌乱间,人群里一声:‘好丑的媳妇’刹那间让她无地自容。她们议论的是她那双比当时让女人们引以为荣的三寸金莲要大了许多的一双小脚,只因父母的不忍心,小时备受宠溺的她一双小脚一次次在她的哭闹中缠了又放、放了又缠,直到十多岁才开始真正裹脚。而那时评判女人的美丑完全是以脚的大小为标准的,因而,尽管当时正是豆蔻年华的她是那样一个如花般秀美的女子。
婚后她才知道,曾经兴旺红火的婆家家道早已衰落,公公婆婆都已过世,空空的大宅院里只有丈夫和十多岁的小叔子,兄弟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非常清苦。天性柔顺的她,安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尽管比她大两岁的丈夫看起来似乎对她并不热情,但丈夫的一表人才足以让未见面时一直忐忑不安的她心怀全释。
于是,在这个穷困潦倒的新家里,初为人妇的她用柔软的双肩挑起了儿媳、妻子和母亲的全部重担。对仕途不如意的丈夫,她是个恭顺的妻子,对年幼的小叔,她是个慈爱的母亲;尽管没有公婆,可对丈夫的伯父、伯母和叔公三位没有子嗣的老人,她又责无旁贷的承担起照顾的责任,每天早请安、晚侍奉,恭恭敬敬按着旧式的礼节尽着儿媳的孝道。从此,她就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陀螺,向着一个方向永不停歇的旋转着、旋转着!
温、良、恭、俭、顺,再没有见过,中国女子所具备的传统美德,能这样完整的集于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个女子就是我的奶奶。
从跨进这个大宅的门槛起,奶奶就从此告别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爷爷是个生性倔强、沉默寡言的人,也许是年少吧,他并不懂得心疼自己的女人,加上长期在外边为生计奔波,对家里的事情他几乎从不过问。
每天早晨,奶奶就挑着一付水桶,到井台上去打水,这是让奶奶最害怕的一件事情,那深幽幽的井口仿佛随时都会吞了人一样的让她惊惧、昏眩,每次总是哆嗦着牵着长长的井绳,踮着小脚、蹲着身子,小心的挪到井沿边上,等到庭院里的那口大水缸里终于灌满清凌凌的井水,冷汗也早已浸透了奶奶的衣衫。
接下来,奶奶就开始生火做饭,蹲在灶台前,看着红红的火苗呼呼的舔着锅底,这是奶奶最幸福的时刻。
奶奶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在这个贫寒的家里,她不但要操持家务,还利用闲暇学会了纺纱、织布,奶奶染织的布匹尽管粗糙,却非常漂亮,有时还别出心裁的织上各种好看的花纹。因此,很多人家都很愿意来买奶奶织的布,给小孩子做棉衣,既便宜、又好看。于是,昏暗的煤油灯下,奶奶的小纺车常常会吱吱呀呀的吟唱到深夜。
奶奶的第一个孩子、我的父亲出生时,刚好爷爷不在,而奶奶正抱着一根木棍,在磨盘上磨面糊子。一阵紧似一阵的腹痛使得奶奶不得不放下了木棍,艰难的爬到床上。爷爷不在,漆黑的大宅院里空无一人,去请产婆已是不可能了。奶奶咬咬牙,摸索着点亮了煤油灯,找来一把剪刀放在枕头边上。因为那时侯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因此在娘家做姑娘时奶奶就见过嫂嫂、婶娘们生孩子时的情形,细心的她竟记住了那些细节,没想到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命。
就这样,奶奶一个人亲手生下了自己的孩子,等爷爷回到家里时,看到刚刚生下孩子不到一天的奶奶正艰难的抱着木棍,又在磨着那还没有磨完的面糊,爷爷的眼睛湿润了。
随着孩子们相继来到人世,奶奶的日子过的更加捉襟见肘,有时,饿的实在受不住了,奶奶就只好带着孩子们,徒步三十多里路到娘家去,带回一点粮食。有一次,奶奶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姑姑,一左一右是牵着她衣襟的我的父亲和两岁多的叔叔,走到半路,饿的头昏眼花的奶奶实在是走不动了,刚强的奶奶终于抱着孩子们坐在路边无助的哭了。稍大一些的父亲,看到不远处有一片葱地,及膝高的大葱正长的郁郁葱葱。父亲跑过去,拔了一大捆葱,放到奶奶面前。奶奶尽管严厉的责备了父亲,可出于求生的本能,奶奶还是拿起一颗葱剥开来送到嘴边……
“心辣的那个疼啊!眼泪、鼻涕哗哗的淌,可嘴还是不停的嚼着、嚼着!”多年以后,奶奶这样含着泪微笑着跟我们讲述。
尽管是这样,而奶奶在娘家是从不哭诉自己的境况的,一个是怕父母心疼,再一个就是温婉善良的奶奶深深了解爷爷孤傲的性格,她怕伤到爷爷的自尊。因此每次去要粮食,奶奶总是要一些粗粮,她跟父母说:“这些粗粮是我们家里没有的,可偏巧孩子们都爱吃呢!”
奶奶共生育了十个子女,后来饥饿加上病灾只剩下了五个。一次次看着自己的骨肉在怀中离去,奶奶心如刀割,绝望的撕扯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在一次次打击中也一点点碎去了一半。奶奶就是从那时起落下了心疼的老毛病,这病痛整整伴随了她一生。
奶奶的长子、我的父亲到了娶亲的年龄,按着当地的习俗和祖上的规矩,过继给了没有子嗣的爷爷的叔伯哥哥——我的大伯爷爷。大伯爷爷是个孤僻、霸道而又有些封建专制的老头儿,父亲过继给他后,就按规矩带着我的母亲住到了他的家里。
大伯爷爷的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四合院,大伯奶奶也是一个干净的、好脾气的女人,院子里终日打扫的光滑、整洁。院子的正中有一颗硕大的核桃树,大伯奶奶和母亲就相对坐在核桃树下做一些针线活。大伯爷爷是不允许她们出去串门子的,更不许母亲再和奶奶来往。
威严的大伯爷爷有着极其严重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在母亲生下我的俩个姐姐时,他皱着眉头,看都不看一眼,还嫌她们吵得他心烦。母亲这才借机把孩子送到奶奶家里,让奶奶帮着照看。
奶奶抱着孙女却如获至宝,她不止一次的叮嘱父亲和母亲,千万不要惹大伯爷爷生气,她说大伯爷爷脾气是有些古怪,可心还是很好的。母亲有些埋怨大伯爷爷的规矩太严,甚至不许他们到奶奶这边来,奶奶就安慰母亲说:不让你们来就不要来吧,终归你们不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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