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读着断肠词

秋深读着断肠词

退膘散文2026-07-27 20:11:16
秋尽江南,草木凋。总觉得秋天,是一个被季节感怀的名词。 在天地断肠的回忆中,一般心绪,万种愁情。被凉秋染过的颜色,在人间化身万象,只是触目皆伤。 它或是纷乱的雨,在斑驳的砌下垂泪;或是飘萧的叶,在苦寒
秋尽江南,草木凋。总觉得秋天,是一个被季节感怀的名词。
 在天地断肠的回忆中,一般心绪,万种愁情。被凉秋染过的颜色,在人间化身万象,只是触目皆伤。
 它或是纷乱的雨,在斑驳的砌下垂泪;或是飘萧的叶,在苦寒的风中抖瑟;有时候倚在深涧,淌作一道伤逝的流溪,一路的凄凄咽咽,在耳畔蜿蜒不绝;有时候憩在陌上,憔悴成片片落花,满径的惨绿愁红,在足下醉卧黄昏;甚至,是一阙断肠词泛黄的书页,在今秋的夕阳中,摇动岁月的叹息.将久已岑寂的往事,翻唱成曲。
 只是,曲曲如怨,声声如诉。
独倚小阑干,逼人风露寒。从词卷中抬眼,天冥冥,山寂寂。多少往事,山岚一般迷离,望断了隔水高楼,却望不出来途的履迹。
旧游已远,万人丛隔的距离,耿耿相望却被云遮目断。被距离牵长的思忆,终无法折叠成别来锦书。
一任红尘滚滚,埋了你的影,忘了我的名。收不到彼岸的音信,恰似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于是一个人,伫立伤神。茕茕的只影终不成双,只有一阙清词相伴。
无奈的是,那一阙词,名唤“断肠”。任是清丽的韵脚,也只在齿颊浅浅留香。品读的心情却已不觉渐次销黯。当轻轻掩卷,放下了词中婉约的意象,却蓦然觉得,被回忆勾勒过的,都是秋凉。
一个人,空自倚遍雕阑,立尽黄昏。一袭青衫几已重合成那千年前望夫的石像。只有寂寞如影随形,在残照下,拉的纤长。
孤影横斜,恰如千年前的一声自伤:“山亭水榭秋方半,凤帷寂寞无人伴。”这与日俱增的寂寞,未到季节的尽头,便无路可走。
 抬眼,命若游丝的秋雨,一缕缕羸弱的倾诉,是否,从千年的檐角挂到今秋的砌下?
想来人寂寞,只有秋相和。说不尽的秋意,滴不断的过去。随时间干涸的细节,便不自禁重涨上心头。。。
 昨天的我们,亦曾对月谈玄,箕踞坐道,袖底襟上,有过清辉的记忆;亦曾暗许琴心,款结诗吟,同窗时相交过多少问讯;亦曾把酒对晤,放言花阴,觥筹交错间碰杯了几多年少的豪情………
争奈好景难留,风僝雨僽。俯首水月镜花,回头却是沧海桑田………
记忆中的容颜,如花绽放,又如花凋零。记忆中的笑语,似雨清脆,又似雨霖霪。
一片片,噙着一滴滴,曾经高挂枝梢的美丽,又在残秋的降调中零落沉泥。
愁了,伤了,很想背叛记忆,刻意隐瞒情节,却始终忘不了昨天的主角。深闭重门,却不自觉捧一掊默然的土。只是,浊重的褚黄缄结了谁的名字?
君莫问,愁不语。
应是紫陌红尘,一样相思,几处销魂。秋满目,叶满身。算空有并刀,亦难剪思千缕。
思念绞就的心弦几已弹断,无计再续阳关。曾经把酒对晤的意兴,如今,已成独酌阑珊。料得多少分隔天涯的身影,只能够,同对西风各自凉。只不知,在秋声的独拨中,着凉的是自己的手,还是那段心丧若失的词句?是萧瑟千年的离殇,还是我一个人忆旧的伤感?
踌躇着,惑了,宁愿垂首不说。疲倦的视线终萎在了满地的尘泥。空自寻寻觅觅,一切若即若离,却又触手难及。
于是迷梦中的双眼,还不自觉的恋着朱淑真的断肠词。起码,她还在手底。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说的是我,还是从断肠词间走过的那道幽怨的倩影?
千年前的她,孤伶于十丈软红,揽衣还怯单薄。值得倾心者天涯绝迹,结发终老者却不堪托许芳心。病酒长是情怀恶,却无人堪慰红颜寂寞;千年后的我,飘如孤舟渔火。想忆红尘旧游,却不道人间江湖难渡,唯有离群落索。
书咄咄,情难说。若道断肠,谁解断肠?
曾经怨怪千年前封存的这一册为什么起一个如此凄恻的名字。现在回顾自身,却似乎明了一二。
断肠人在天涯,觅不到心的归宿,有家亦如无家。何况如今此地,不过是山深囹圄,世外冰窖罢了。而被寂寞冷透的心,永远只是一瓣秋后黄花。今朝枝头,明夕泥中,走不出天定的宿命,终不过是,一个季节的弃儿。
 遥想楚云深,人远天涯近。。。
手底翻着断肠词,尊前想着断肠人,嘴边,犹微吟着断肠句。也许,不是喜欢那个千年前那道伤彻的身影,只是偏爱在深秋品酌无可奈何的别情。
伤情,成病,寂寞,成瘾。。
如今的我,愁闷一番新。昨天又是谁,双蛾只旧颦?
日暮秋深,谁留下,这一阙断肠吟。。。

注:朱淑真:宋女作家。号幽栖居士,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祖籍歙州(州治今安徽歙县),南宋初年时在世。生于仕宦家庭,相传因婚嫁不满,抑郁而终。能画,通音律。词多幽怨,流于感伤。也能诗。
有诗集《断肠集》、词集《断肠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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