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火车

火车,火车

指期杂文2026-07-21 17:48:44
最近有个话题叫:开往天国的火车。作为曾经的中国铁路人感到刺眼,有一种心痛的感觉。阿拉伯的劳伦斯说过:速度是人类的第二兽欲。中国高铁是中国铁路史上最伟大的事件之一,一定会载入大国崛起的史册,而沪甬事故则
最近有个话题叫:开往天国的火车。作为曾经的中国铁路人感到刺眼,有一种心痛的感觉。阿拉伯的劳伦斯说过:速度是人类的第二兽欲。中国高铁是中国铁路史上最伟大的事件之一,一定会载入大国崛起的史册,而沪甬事故则是中国高铁一个永远的伤疤,专业语言叫创新的代价。创新在官员的报告中是一个美妙的词语,但在专业领域却是一个血淋淋的字眼。并不是为这次事故辩解,何况也轮不到我来解释。不可否认这次事故有人为的因素,有天气的因素,有电气设备等等因素,总之是各种因素在一个小概率上重叠,就发生了这次事故。事故正在调查,相信会有一个正式的结论。
我也曾经坐过这开往天国的火车。虽然那是试验,但如果失败,也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幸运的是,我们成功了。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事情。我所在的工厂研制了当时中国跑得最快的火车头——中国第一代子弹头动车机车。“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这是因为中国的列车是动力集中型的,就是说动力全部集中在火车头上。火车的动力分为两种:动力集中型和动力分散型。中国和欧洲的火车大多是动力集中型的;日本的火车基本上是动力分散型,客车车厢也是有动力的。现在中国的高铁是何种动力配置,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离开中国铁路已经很久了,也没有专门去查阅资料。
那次试验是在沪宁线苏州——无锡段。当时的线路还没有改造,试验的风险很大。那时我们全体试验人员都由单位买了生命意外保险。只是当时我们并没有感到危险,是一种使命感驱散了我们内心的恐怖,是一种创造的欲望让我们昂首前行,当然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产品和这个百年老厂的信任。但当时的情形还真有点像朱总理说过的那段著名的语录: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地雷阵,我(们)都将勇往直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有幸经历了共和国在和平年代对中国铁路人的考验。
彼时,机车启动,90秒钟以后,各种数据传到了我们用车厢改造的试验车上,我们的摄像机对准了速度显示仪,仪表的数字迅速地跳动,150、155、165……火车头(我们称之为机车)上的速度仪表和汽车是不一样,机车上的速度仪表从160—200是红色的,这类速度在机车专业中称“准高速”,200公里/小时以上才称为高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高铁速度都是在200公里/以上的。这时,对讲机里传来线路组的报告:“前方桥梁设计时速120公里/小时,建议指挥长减速。”当时,我国的客运机车最高时速只能跑100公里左右。大家知道,江南这地方河川交织,密如蛛网,桥梁众多,一些老的桥梁当时还未及改造,如果机车超过这个速度行驶,那桥梁有可能会塌的,真塌了,那就是机毁人亡。应该就像这次开往天国的火车一样吧!指挥长立即发出减速命令。列车缓缓过了这座桥以后,机车立即加速,我在显示器中看到的数字高速跳跃,心里也像揣着个小鹿般激动。当速度跳到180的时候,指挥长发出了减速命令,但数字还在不停地往上往上跳,一直跳到了186.3时开始下降。成功了!成功了!参加试验的人员拥抱,握手,捶肩,顿足,什么表情动作都有,大家红着脸,不少平时没有什么话的工程师们只知道傻傻地流泪。这可是我们创造的当时中国铁路的第一速度啊!当时还有人讲,如果指挥长再慢5秒钟发布减速命令,我们可能上200公里的。这是后话。
我作为这次试验的“战地记者”,有幸现场报道了这次重大事件,铁道部也给我们厂子发来了嘉奖令。这条报道上了央视的新闻联播,记得稿子是由罗京念的: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估计在“那边”,他还会对中国高铁沪甬事件做权威报道的。稿子是那天晚六点半才给他的(那时的新闻联播还是晚七点),他一边准备,一边看由江苏卫视上传的画面。这条新闻59秒。这条59秒的画面我曾看过无数遍。直到现在我还固执地认为,这是中国高铁梦升起来的地方。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北京一些著名的地方。它们分别是:复兴路10号、复兴路11号、梅地亚酒店、大山子等。这些地名听起来没有天安门、故宫、长城和鸟巢那么有名气,但是却是我职业生涯中,去过的最著名的地方。这些地方还可以叫:铁道部、老央视、央视御用酒店和铁科院大山子机车试验基地。
虽然中国高铁现在出了事故,我们都很痛心,但我们也不能全盘地抹煞中国铁路人的艰辛探索和辉煌成就。我悲伤而理智地认为:这也是灾难为人类进步付出的代价吧,只是这代价太过惨烈。今天,中国铁路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时期,也处在一个被民众和媒体责疑的风口浪尖上,但我相信,那些死难者是不会白死的,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中国铁路发展树立起的警示,也将随着中国铁路的发展,永载史册!
沪甬事故的遇难者们,你们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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