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姑,等
“姑姑等”是一种鸟,老家人都这么叫它,被当地人奉为“神鸟”。“姑姑等”因叫声似“姑姑……等!……等!”而得名,学名是“斑鸠”。“斑鸠”的种类很多,“姑姑等”属于灰“斑鸠”中的一种。有“鸠占雀巢”的案例
“姑姑等”是一种鸟,老家人都这么叫它,被当地人奉为“神鸟”。“姑姑等”因叫声似“姑姑……等!……等!”而得名,学名是“斑鸠”。“斑鸠”的种类很多,“姑姑等”属于灰“斑鸠”中的一种。有“鸠占雀巢”的案例,但和“姑姑等”没有关系,那是它的表亲们干的“勾当”,它没有必要替表亲们“背黑锅”。一提起“姑姑等”我就痛恨“广州佬”。他们什么都吃。他们吃蛇,吃老鼠我不反对,只是让人“恶心”一下而已。可他们也垂涎“斑鸠”,这不得不让我痛恨。不但我痛恨,老家人人痛恨,谁要敢吃“姑姑等”,那他在我老家乡亲们嘴里便是“畜生”。
“姑姑等”是有传说的。很久很久以前,村子里流行一种很可怕的“瘟疫”,全村人都死光了,只剩一家幸存“姑姑”和“侄儿”两个人。姑姑芳龄二八,侄儿年仅三四五岁。为了脱离险境,姑姑带领侄儿躲进村子外面的一个山洞里。有一天,姑姑发觉自己也染上了“瘟病”,为了保住这全村唯一的一根“独苗”,姑姑决定“自尽”。姑姑告诉侄儿:昨天夜里,玉皇大帝来山洞,选姑姑去做他的侍女,姑姑现在马上就得去。侄儿要求一起前往,姑姑答应带上他。姑姑说:“你去洞外的山坡上摘些野花来,等姑姑打扮漂亮了我们就上路。”侄儿去了。
侄儿采了一捧野花回到山洞,不见了姑姑,便跑出洞外去寻找。他以为姑姑不等他,一个人上了天,于是嘴里喊着“姑姑……等!……等!”满山遍野去寻找姑姑。声音凄凉而悲壮,嘈得玉皇大帝心烦,于是就把他变成了一只鸟。身虽然为鸟,但他依然忘不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姑姑”。晚上不喊了,改在白天出来寻找“姑姑”。如此这般就“姑姑……等!……等!”到了如今,还在继续寻找着他的“姑姑”。
小时侯听到“姑姑……等!……等!”的叫声,我会情不自禁跑出屋子,寻找它的身影。“姑姑等”一般会停留在树枝上,有时也停留在屋脊上。看上去象鸽子,但颜色要更深灰一些。仰头望着“姑姑等”,心里会替它难过,为它忧伤,恨不能将自己的“姑姑”送给它,抚慰它那颗“破碎”已久的心。
“姑姑等”鸣叫时先是头向下一低,然后上仰,送出一声“姑姑……等!”,然后再低一下头,再仰起来跟着一声“……等!”。看不见它的举止动作的时候,听起来就是:“姑姑……等!……等!”,眼睛盯着它的时候,总觉得它呼唤一声,磕两次头,象是在祈祷,又象是在跪拜,更象是在向上天乞求。每次都看得我眼泪汪汪。
舅舅看见了我痴呆的样子会说:“这冬哥儿,怎么越长越傻了!进屋去,别看!”外婆看见了,会替我擦擦眼泪,拉我进屋,嘴里念叨着:“别打搅它找姑姑,我们躲起来吧!有人看它,它会更伤心的。”
有一天傍晚,我追逐着一只“蝉”的叫声,来到了距家百米远的池塘边上的一棵大柳树下,仰头搜寻着“蝉”的踪迹,总渴望能亲手抓住它。天空乌云在翻滚,天好象要压到地面上来。闷热,起风了,我得回家了。幸幸地一步三回头,侧身回头留恋着,向家拖动着两条小短腿儿。突然,“喀嚓”一声炸雷从天而降,天上开了一个裂口,天河水从开着的口子里喷射而下。我正准备拔腿往家跑,就在这个时候,“扑楞楞”,一只斑鸠跌落在我的脚下,全身羽毛已经湿透,它慌张地在我脚面上挣扎、扑腾。
“姑姑等”的出现,让我忘记了头顶上的暴雨。我蹲下身子,双手抓住了还在乱扑腾的“姑姑等”,抱在胸前,向家门方向冲去。
回到屋子里面,外婆吓了一大跳,我的落汤鸡模样让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举起“姑姑等”给外婆看,外婆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暴雨”、“姑姑等”、“落汤鸡的我”串起来。
外婆回过神儿来,把“姑姑等”从我手里接过去,放在炕沿上,替我擦头发,换衣裳。我眼睛始终不离开我的“姑姑等”。“姑姑等”惊魂还未定,它也在莫名其妙地注视着我和外婆。它全身湿透,羽毛没有一处蓬松,看上去象刚洗过澡一样。它就那样歪着头,圆圆的小眼睛偶尔闭合一下,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我和外婆看。
我的衣服换好了,外婆开始替“姑姑等”弄干身体。我在边上给外婆叙述事情的详细经过。我的“姑姑等”很乖,一点也不反抗,任由外婆替她收拾处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舅舅取来一撮小米,放一些在我手心里,我伸到“姑姑等”嘴边,它看了看,并不吃。用瓶子盖给它喂水,它也不喝。
我爬在炕上,“姑姑等”就蹲伏在我的枕头边上,偶然站起来抖动一下紧贴身体的羽毛。我和它就这样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外婆说“姑姑等”是被吓坏了,又说我是“姑姑等”的救命恩人。后来再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和我的“姑姑等”就这么各自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姑姑等”还在睡觉,我起床穿衣服的动静都没有把它惊醒。下炕后,我穿好鞋子,双手捧它准备去外面透气,它这才醒了,它并不挣扎。站在屋子外面的台阶上,我刚一放松抱紧它的两只手,扑楞楞,箭一般飞走了,不见了,空留下我张开并拢的一双小手。看看手,望望天空,再看看手,再望望天空,我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把外婆和舅舅从屋子里面唤了出来,问明情况后舅舅说:“笨死了,你应该给它腿上拴根绳子啊!”外婆说:“它急着找它姑姑,找到了,会回来的!”我说:“它为什么要走,我小姨姨在家,我可以送给它做姑姑啊!”
长大了,成年了,每当遇到好运气,我都会认为是我的“姑姑等”给我带来的好运气。因为外婆曾经告诉过我,“姑姑等”是“神”鸟,你救过它的命,它一定会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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