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堰坝上的驼子树
要把东圩比作一猪腰子盆,那么陈堰就是这猪腰子盆的底,而陈堰坝就是这底上的一道横梁。陈堰坝坝面宽约两米,高约三米。它的上边(即北边)是上堰,下边是下堰。坝的中间,有两口水闸。一口亮闸,闸洞一米见方,上面
要把东圩比作一猪腰子盆,那么陈堰就是这猪腰子盆的底,而陈堰坝就是这底上的一道横梁。陈堰坝坝面宽约两米,高约三米。它的上边(即北边)是上堰,下边是下堰。坝的中间,有两口水闸。一口亮闸,闸洞一米见方,上面架几块石条,就是路面;一口黑闸,深埋水底,长年见不到闸洞,只在放水的时候,看到上水水面转起一个深深的水涡,下面翻起很大的水泡。
坝的两边栽的都是柳树,都有合抱粗细,十多米高,好像两列卫士,时刻护卫着大坝。这些树,都是笔直向天,只有黑闸旁边的一棵,向上堰倒弯着,树身几乎和水面平行,水满的时候,有小半枝叶浸在水里。怕是由于我们经常在上面踩踏的原因吧,树身上面的皮开裂且向里转着,在两边形成两道圆埂;枝丫打两边向上长着,仿佛又是一条通向水中的小路。
陈堰坝是我们上学的必由之路。我们在上学、放学时,都要在坝上玩上一些时间。早去、早回的,都要在坝上等迟来的。我们上树掏鸟窝,摸出鸟蛋和小鸟;折下柳枝做帽子;掰断粗些的树枝扎成担架,抬着大些的同学,在坝上来回走,学官员出巡。我们钻到亮闸底下,走棋、捏泥人,听着过往的人、牛踩着石条的咚咚声。我们走上驼子树,到湖里够荷叶、荷花和莲蓬;躺在树身、树枝上睡大觉。冬天水干,我们就下到湖里,在水氹里摸鱼、踩藕;有时还能捉到那些放枪、下药的人没有发现的受了伤的野鸭、水鸟……
陈堰坝给我的儿时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也留下了至今难以忘却的忧伤。
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天空昏沉沉的,北风刮抛着草屑在空中飞舞。我打扫完教室,就急着往回跑。我跑到陈堰坝头时,看到坝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风呼呼、树枝呜呜的声音。狗日的,不等我,我以后也不等你们了。我心里说着,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跑。当我跑到亮闸跟前时,他们忽地从亮闸里和驼子树上钻出来,一字儿拦在路上,并纷纷指着我高喊:“跪下、跪下!”与此同时,狐狸冲上来,把一顶树枝和纸做成的高帽子带到我头上。我愣了一下,一面伸手扯掉高帽子,一面高喊:“开什么玩笑?”这时,猴子走上前来,指着我高喊:“你家是富农,你就属地富反坏右的子弟,就要老老实实地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批斗。”说罢,接过我扯坏的高帽子,重新整理好,带到我头上。我一面摆头,一面大声争辩:“我家不是富农,是小土地出租,小土地出租属中农成分。”狐狸走上来,不容分说,先打了我一嘴巴,接着质问:“谁说小土地出租属中农的?我听我爸说,现在重新定了,小土地出租属富农。还说,听大人们说,过去我们村就数你家的生活过得最好。你还不老实,还想狡辩抗拒。”说罢,就回头问猴子、小虎、大巴等:“你们说,这家伙算不算顽固分子?”猴子、小虎等齐声答道:“就是顽固分子!”狐狸紧接着又问:“对这样的顽固分子,我们该怎么办?”他们又齐声答道:“斗倒、斗臭、斗跨,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说着,他们一起围上来,有的按头,有的扳脚,仿照学校斗右派老师、大队斗地主富农走资派的样子,轮流上前批斗我。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猴子第一个上来,说某月某日,我用土块砸向阳生产队秧田里的秧苗,一共砸了多少块;说我这是有意破坏农业大生产,对社会主义集体怀恨在心。小虎接着上来,说我在什么时候把毛主席像章放到脚底下踩,是现行反革命的行为。大巴说我在挖猪菜的时候,偷了多少生产队田里的萝卜,这是挖集体的墙角……等到他们都发了言后,天也黑了。他们就把我拉起来,押着我,一面往回走,一面高喊口号:“打倒富农分子王小羊!”直到村边才放开散去。
自此以后,每天上学放学时,他们都要在陈堰坝上斗我一次。我有意迟到,他们都耐心的等着;有时我提前跑了,那么下次逮着,就要加倍的狠斗猛批。开始时,我哭着回家告诉父母。父母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当时父母也面临着搜家、挨斗的威胁,成天忧心忡忡的。母亲和奶奶还把家里的米糖、花生等吃食,暗暗的塞给狐狸、小虎等,想让他们放过我。不料他们头天接了吃食,第天又做为罪证来揭发批斗我。说我母亲和奶奶想用糖衣炮弹来收买他们。我接受了教训,加上次数一多,也就被斗“皮”了。他们斗我时,我也不哭,也不回家对大人讲。母亲奶奶还暗自高兴,以为是他们的米糖花生等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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