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雪覆盖的冬季
李满仓是在麦收开始后的第二天中午来我家的,那个时节,乡村的田野里一片金黄,一片片熟透了的麦田,在一阵阵的轻风中掀起一层层麦浪,村民们也都满脸喜悦地在麦田里挥汗如雨。而且,他来的时候天气又出奇地好,六月
李满仓是在麦收开始后的第二天中午来我家的,那个时节,乡村的田野里一片金黄,一片片熟透了的麦田,在一阵阵的轻风中掀起一层层麦浪,村民们也都满脸喜悦地在麦田里挥汗如雨。而且,他来的时候天气又出奇地好,六月的骄阳明晃晃地照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仿佛是一块刚洗过的蓝布,没有一丝丝的云彩。那天是周末,没有课,懒洋洋地睡了一场午觉后,我就百无聊赖地依靠在床头,抽起烟来。烟一明一暗地燃着,我那空洞般的脑袋便有一打没一打地想起了我那逐渐流失的学生,张华、李志强,这学期又有两个学生退学了,我心中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学生就像村前的那条小河,一年年地,不知不觉中变混了,没有了鱼虾,最后连水也没有了,变成了一条干涸的河。
李满仓是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敲响我家门的。那时,他在门外轻敲门环,高声喊着:刘老师在家吗?刘老师在家吗?他的的声音我很熟,听到后,我就连忙起身把他请进屋内,同时一股干热的空气也被让了进来。
似乎他路上走的很急,一件深灰色粗布春衫已经湿透整个后背,并且脸上的汗水还在不住地往下淌。我给他搬了把椅子,又点上一支烟递了过去,他微笑着接过烟说了声“谢谢”,再慑懦地把椅子挪到了门口,弹弹灰尘坐下,然后就只是低下头两眼看着脚尖的地默不作声了。
看着坐在阳光里的他,我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而且这件事又一定让他难以启齿。我俩一起从小学读到中学,从小长到大,多年来我一直知道他是一个老实本份,甚至有点懦弱、迂腐的人,快四十年了,他这种秉性竟也从未改变过,对于求人之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断难开口的。看他木然地坐着,我想我也不用过多地盘问,就静静地看着他一口口地抽着烟。那飘渺的青烟在他面前,浓了又淡了,来了又散去,待他抽完一支烟后,我才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他依然低着头,吭哧吭哧憋红了脸,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我想出去打工。”
打工?在这个麦收的繁忙季节,我的确有点困惑,连忙问:“为什么?”
“没了地,闲着也是闲着。再说看着别人忙着收割、忙着播种怪心酸的,不如出去打工挣点钱。”他喃喃地说,似乎很无奈。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春末的时候县里下文,说要引进外资,在他们村里搞开发,建一个高尔夫球场,于是把他们村的土地全部征用了。结果刚刚开始抽穗的麦苗就生硬硬地让推土机给铲平了,现在在别处一派麦浪滚滚的时候,他们村的那块地却野草丛生。于是我略带不安地就问:“补偿金给你们了吗?”
“给了,一共11200元。”他说。
“11200元钱?”我有点吃惊,这与我的想象有很大距,于是我继续问道:“怎么会这么少?够你们一家人花的吗?”
“唉,不够也没办法。人家说这是以租代征,共征30年,每亩地每年给1000元的征地费,我们村人均2.8亩地,我家四口人共11.2亩地,这样就给了11200元。”
“那土地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以及青苗补偿费呢?”
“其它什么也没有了,说地是租的,不存在安置问题,所以总共就这么些。”
“那就没人管管这事?”
“谁去管,我们村的村民集体到县政府反应都没人管。后街的老王他儿见过市面,大学毕业后在上海工作,‘五.一’节回家,看他爹娘受苦,就把这事在什么网上公布了,结果没几天就让县公安局的从上海抓回来关了七天,说是一个什么‘诽谤’罪。”
我忽然想起了前一阵在网上盛传的“上海青年发贴举报家乡非法征地遭跨省追捕”的报道,好象是这个当事人后来也后悔管这“闲事”,说以后再也不“愤青”了。于是,我沉默了一会说:“那这点钱够你老少三代四口人用吗?”
李满仓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怎么能够用的呢?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吃药,孩子上学又在长身体的时候,哪一样不花钱。家里原来有几亩地,好孬地一年四季吃喝不用愁,可现在地没有了,恐怕吃饭都是个问题,所以我寻思着出去打打工,挣几个钱。”
我听着,想想也是,但却不太清楚他为何来找我,于是又问道:“那我能帮你什么忙?”
这时,眼见着他又恢复了先前的窘态,涨着通红的脸,吃吃地说:“我想把小顺子放在你这里,你帮我带带。”
小顺子是他的儿子。我是见过的,在我们学校念初一,大大的眼睛,很懂事,学习不错,只子身子单薄了点,不像要发育的少年。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说:“这事没问题,只要你放心,放在我这里就行。”
他如释重负,很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说:“孩子是个好苗,我不想耽误他,他能考上县里的这所重点中学不容易,将来兴许能有点出息。可我这一走,媳妇要留在家里照顾我娘,顺子就顾不上了。原来他每周回家带些咸菜、干粮吃一个星期,孩子难,我是知道的,可也没办法。我走以后他就更难了,所以我想以后就让他住在你这里,我每月给你交生活费。”
他一句一句地说的很艰难,我听得也满心的酸楚,想象着一个少年日头下背着干粮匆忙赶路的身影,就连忙打断他说:“那你放心去吧,钱不钱的,咱俩二十多年的交情了,说钱就见外了,就当我认了个干儿子,再说我家少华也正好有个伴,等有机会我把他俩调到一个班里,让少华好好地向小顺子学学。”
“那不行,钱我一定是要给的。”听我这么一说,他这会脸涨的更红了,急急地说,“钱我是一定要给,多了我也拿不出来,原来我们家小顺子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大约80块钱,你们县城生活好,现在到你家吃,我每星期给你交120块钱。”
我知道以他的秉性,现在拒绝要他的钱,他一定会着急的,甚至会不让小顺子来,再说,我把这钱用在小顺子身上还不一样,所以我也就不再拒绝他。可想到他这样一个老实的人外出打工就有点不放心,便又问道:“你准备到哪里去打工?”
“我想去省城看看,那里机会多些?”他有些迷惘。
“那你去干些什么呢?”我更是不解。
“我能干什么!我一个种庄稼的,没什么知识,也没什么手艺,只能靠下力气挣点钱,至于干什么到时候再说,再怎么说也不会饿死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他这次不是出去打工挣钱,倒有点像“闯关东”,前途未仆,生死未知了。于是,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点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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