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撇赖子
迄今,再回首我的人生经历,一个事实证明了老师的观点不完全对,甚至全部都是错误的。以我的体会,左手还是右手写字都没啥关系,因为都是一人一个桌子,想咋写从不妨碍别人,那个空间属于你;要是在外面吃饭就不中了
迄今,再回首我的人生经历,一个事实证明了老师的观点不完全对,甚至全部都是错误的。以我的体会,左手还是右手写字都没啥关系,因为都是一人一个桌子,想咋写从不妨碍别人,那个空间属于你;要是在外面吃饭就不中了,大家围在圆桌周围,谁要是坐在我的左边,我就会给他带来好多不便。我要是伸出筷子夹菜,他就得等我把菜夹到碗里才能伸筷子。否则,双方就容易碰车。一碰车,我就非常尴尬。熟悉的同事朋友还好说,要是碰到陌生的宾客、领导就得主动赔个礼道个歉,或者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我是个左撇子。尽管这样,人家也还要瞪大眼睛仔细看看你,然后说,啊,原来你是个左撇赖子啊!我听着这个“赖”字儿就不舒服,左撇子就左撇子呗,还加个“赖”字。后来,在工作中,就更是这样了。我生来就是个左撇子,要说怪只能怪我的爹妈;要是再往上发掘就与我的爷爷,甚至与我爷爷的爷爷都有关系了,因为他们都是左撇子。
我家一共兄弟四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左撇子,夹烟、吃饭、切菜、打球、拿锄使镐头都与多数人相反;唯有大哥不是左撇子,在五七年还被打成了右派分子。
我听妈妈说,我满一岁抓周时,伸出去的就是左手,而且抓的也不是什么书啊笔啊,而是一把做工用的老虎钳子;第一天上学握笔,就更是左手了。老师戴着个大眼镜走过来说,你怎么用左手拿笔呢?换过来!语气异常严厉。我看老师生气的样子,不得不把笔换到右手上。这右手拿笔就像鸭子巴掌,手指不会分瓣儿,在阿拉伯数字里只有写“1”最为端正,写汉字左右绕点弯儿、写个“折”“勾”“撇”“捺”的就费劲儿,都写得不成样子。可我要是用左手写,都写得很端正漂亮。我心里就纳闷,右手写不好,写出的字给自己看都别扭,给别人看更是没面子,为什么左手能写好老师却不让用呢?所以我对老师很不理解——管它哪只手呢,能写好就行呗。在学校我是没办法,写得七扭八歪也得用右手写;要是回到家里写作业,我就用左手写。后来,老师发现作业写得好就问我,我吣着头不敢说话。老师立刻就明白了——啊,原来你的家庭作业写得好,全都是用左手写的,啊?
我说,是。声音跟蚊子一样细小。
后来,老师特意到我家里来把这个事儿跟我爹说了,说以后小庆在家里写作业大人要盯着点,不能让他用左手写,要像这样放纵他,将来改不过来可怎么办?我爹也没有文化,他吃饭干活也都用左手,于是他就嘴上答应了老师,说,那是,那是。可心里并未重视,我清晰的记得,他看我用左手写字,写的挺好的也没说啥。当时我就想,他要是管我,我就会说,那你干什么咋都用左手呢?好在他没有批评我,我也就没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老师看我也没有彻底改过来,就语重心长地教育我说,小庆,你要有点恒心彻底改过来。
我问,为什么要彻底改过来呀?
老师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这孩子咋这样顽固呢,没看大家都用右手吗?
我说,我们家多数人都不是右手。我爹和我二哥三哥他们都是左手干活左手吃饭,只有我大哥不是左手还被打成了右派分子。我还听我爹说过,就连我爷爷,我爷爷的爹的爹干活吃饭也都是用左手。
老师听我这样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就只有耐着性子对我说,吃饭干活用左手还不要紧,写字一般情况下都是右手,用右手写字方便顺畅,它也符合人们从左到右的行为法则,行为上看着也不别扭,写出的字儿又自然又好看。
我后来就下决心改。可我一用右手写字,就总像有个别扭的东西横在心里,改着改着就又用上左手了。用上左手,心里横着地那个别扭劲儿就没了。就这样,陆陆续续改到中学,乃至改到了大学都没有完全改过来,我现在依然能用左手写字,甚至比右手写得还好一些,我从来也没觉得不顺畅,不自然。尽管这个行为不符合常理,甚至让人感到别扭。
等我到了三十几岁的时候,学校鬼使神差地提我当了副校长。在工作中免不了与领导同事发生一些口角磨擦,于是大家就觉得我的为人性格也像“左撇赖子”了,背后就有人气愤地说,不怪他他妈的是个左撇赖子!
副校长也有一部分权力,学校把每学期上十万的补课费交给我管。这笔钱主要用于初三高三的早晚自习、大礼拜、节假日补课的开支。补课课节多的,钱就多;课节少的,钱就少。有的学科老师看自己课节少就擅自延长补课时间,或是增加课节(比如,生化史地体育等学科),到月末就把增加的课节加上去。我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就批评了那几个随便加课节的老师,并且表明了态度:课节是你们自己加上去的,没有经学校同意,一分钱都不能多发!今后严禁任何学科擅自补课,违者重罚!那几个老师活多干了,钱没得着,还挨了批评,心里就耿耿于怀。
事后,那几个人见到我就公开威胁我说:你个左撇赖子有狠,咱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我说,这与左撇赖子有啥关系吗?他们瞪着小眼睛看着我,我又说,你就是骑大象、骑骆驼看金庸的武侠小说我都不怕!
现在的领导干部,但凡有点权,管点钱就容易出事儿。前不久,医院的财务就出了点事儿,整个领导班子连窝儿端,全都换了。他们这几个人觉得我管这笔钱都管好几年了,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就联起手来到纪委告我,说我管的那一部分钱有问题。纪委的工作是这样的,但凡有人举报就得调查,或是查账。于是就下派了一个清查小组进驻学校了。清查小组的人跟校长书记打个招呼,说明了来意,就从我开始管账的那一天开始,一直查到当下为止。查的结果是:其中就有三百圆钱的的士钱,它是老师到外校听课学习打的用的,就这笔钱不该从补课费里开支;至于其它部分,收支的账目都是平的,一分不差。
后来,纪委领导找我谈话说,你钱账管得都不错,是个有原则的干部。可小庆啊,你一定要搞好团结;现在有一事我不懂,他们怎么不管你叫名字,也不叫副校长,一口一个左撇赖子呢?
我说,我吃饭干活都是左撇子,包括写字左手也能写。
这有什么不好吗?领导纳闷。
我说,左撇赖子吃饭干活容易妨碍别人,工作上更容易妨碍他人利益和自由呗。
不怕,好好干!领导鼓励我说。
我心想,幸亏我左撇赖子谨慎,没啥问题;要是真有问题,我现换右手都来不及了,左撇赖子还不得被你们整个半死啊。
这个事弄得我很灰心。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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