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君愿作一生拼
宋君,你离开有一些时日了,这人世小满刚过,端午将至。不知你去的那一世是否也有这美好的时序变化。该也是有的吧,也有这生动的二十四节气:惊蛰、春分、谷雨、小寒、冬至,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节气,在那儿也有学生,
宋君,你离开有一些时日了,这人世小满刚过,端午将至。不知你去的那一世是否也有这美好的时序变化。该也是有的吧,也有这生动的二十四节气:惊蛰、春分、谷雨、小寒、冬至,这些都是你喜欢的节气,在那儿也有学生,你还是那个儒雅的语文老师,同他们讲一个个农历节气的故事,还有那一首清丽的二十四节气歌,我还记得有几句是这样唱的:惊蛰芦林闻雷报,春分蝴蝶舞花间。清明风筝放断线,谷雨嫩茶翡翠连……没有错对不对,你看我都还记得,我的记忆力一向比你以为的好很,所以忘记你还需要很多时日,或许我根本没用心去做。你知道我现在最喜欢的节气是什么吗?以前的我喜欢冬至,自诩这个名字和我很像。但是现在我喜欢清明,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要看近却无”的清明。自从你离开后,它就变成了一个最悲伤也最让我想念的节气,那一天仿佛成了你一个人的节日,我也只有在那一天才敢放任自己去想念你。在那条绕过蓊郁茶山去你墓地的山路上,我总是恍惚看到你在细雨里氤氲的面容,还是从前温润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我感觉得到你用清明的目光注视着我,轻言叮嘱道:“小生,你慢慢走,不要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今年我来的晚了一些,清明的第二天才从北方赶过来,淋了一场杏花春雨,湿了发丝,但心里已经不像去年那么难过了。我甚至有心情去看看周围的风景:黛青色的山峦,葱郁的茶树,空山无人,水流花开,在这里远远望过去,草木葳蕤,仿若有位丹青高手,逸笔草草,煞是动人,是你喜欢的好景致。有些可惜的是早春的桃花也已经开过了,我错过了“三月三”。应该早些回来替你买一串上好的桃花木佛珠的,再求一道平安符,向老方丈讨一些红绒绳系在在手腕上。这一年错过了,来年我会记住的。
来看你的学生还是很多,你一直是一个受人敬仰的老师。都是些可爱的孩子,尤其是你瞒着病痛教的最后那一拨,穿单薄的白衣裳带着你喜爱的书籍在你墓前朗读,神情肃穆,声音清越。我走过去,把新鲜的萱草放下,那是你最喜欢的花,不骄矜,易养活,又有那么好的别名——忘忧草。你在办公室的阳台上小心侍养了一丛,用翠绿色水壶给它们浇水,“小生,这就是萱草,名谖草,谖就是忘的意思。《诗经》里说古代有位妇人因丈夫远征,遂在家居北堂栽种萱草,借以解愁忘忙。从此世人称之为忘忧草。”我还记得你当时的模样,眉目楚楚,眼神散淡,真似那翩翩君子。
那些孩子亲近地唤我一声“学姐”。我含笑应了一声,询问他们的近况,身体可好,学业可好。如此等等。他们诺诺答了,我这才顿悟自己此刻的神态语气多么像你啊,不好意思地笑。他们又待了片刻,郑重地向你鞠躬,便都下山了。只是其中有一个清瘦的女孩,落在最后面悄声对我说,“学姐,死者长已矣。老师生前对我们说过他喜爱萱草,因为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日忘忧草。老师一定也希望我们每天都过得开心快乐。”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点头称是,目送他们下山。转过头看墓碑上浅笑着的你,也忍不住笑了。你一定很欣慰吧,你的学生都很听你话,都在努力做一个快乐的孩子。
我挨着你坐下来,开始对你说这一年发生的事,其实你在另一世都看得到,都是了然于心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讲给你听,好像这样你就和我又一起过了一年。自从你离开之后,我更热爱生命了,因为它沉重了、厚实了,变成了两个人的。我走到哪里都想带着你,帮你深刻体会人世的喜乐还有虚妄。因为这样想着,我觉得我的寸寸光阴都有了意义,像是一条开满蔷薇花的长街,每一步我都走的流连缱绻,舍不得轻慢每一瞬。宋君,你说这样生活达到你对我的期望了吗?
每次来到这儿我都会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比如我初见你时的情景,我坐在学校西角落矮矮的墙头上随意采摘一朵开得甚好的辛夷花,你在墙那头,用温和周正的声音问道:“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把它摘下来呢?”彼时我还不知道你是新调来的班主任,只见你是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子,眉目细腻,鼻梁挺拔,架一副黑框眼睛,书卷味舒服宜人。竟还和你理论:“你不是花,怎么知道它不愿我摘下它,也许它感谢我,因为我让它在最美丽的时刻死去,它就永远美丽了。”我一向是伶牙俐齿的姑娘,歪过头看含笑颔首的你,面容陌生,不像是学校中的老师,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你又是谁,怎么开学典礼躲在这里?”
重回到教室,我才得知你竟然是新班主任,南大中文系毕业的才子,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唤作宋景明。我有些心虚地看向你,你只云淡风轻地笑,一丝也不介怀,没有半点老师的古板架子。
你很不一样,儒雅温净,谦逊有礼,喜欢与学生平起平坐,都不像一个老师,倒像是一个遗古风的君子,若是有一袭皎皎青衫的话。亦是有很多女学生爱慕你的,把你一手端方整饬的宋体当作字帖细细临摹,我也做过这样的事,只是我只临你的名字,宋景明,宋——景——明,我长长久久地临着这三个字,竟与你的有七八分相似,几可乱真。
那时的我们都是心思绵密的小女生,偷偷地看着琼瑶阿姨的《窗外》、亦舒师太的《人淡如菊》,效仿着偷偷在周记本里夹带一两句美好动容的诗句。如若:“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翦灯花弄”、“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胆大些的还敢写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们竟然还比赛到底谁的诗最能打动你,一时班里庄重唐诗、婉媚宋词、凄婉元曲时不时被从箱底挖出。你倒也有从容应对的方法,故作糊涂,在每一句诗旁边都注明了出处作者,让那女生细细品读全诗。大家在失望之余亦不由嘉许你的机智与稳妥。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比如我那一本周记本里,夹着两片丰腴的辛夷花瓣,我用你的字体工整写着“愿作一生拼,尽君一日欢。”你倒也未注出处,只是用黑墨水笔写上大大一行字:“苏然生,不可胡闹。”全是宠溺的意味,好像一个大人在看一个小孩费力表演长大的戏码。只这样我已很欣喜了,知道你待我终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只是那不一样也终是不能稳当说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我也只能长夜听一曲洞箫《长相思》来揣摩你深如海的心思,箫声幽微曲折、清绵不断,像一个又一个爱的幻觉,有些小苦涩,浅无望、还有大喜悦,浓欢喜。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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