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夫

表姐夫

跑马灯小说2026-06-12 03:51:21
表姐夫是个农民,当过我老家那个村儿的党支部书记,如果再确切一点儿说,他现在当了牛胡,用北京话说就是个放牛的,我老家管放牛的牛倌叫牛胡。我粗略算算,应该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没回老家了,这次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
表姐夫是个农民,当过我老家那个村儿的党支部书记,如果再确切一点儿说,他现在当了牛胡,用北京话说就是个放牛的,我老家管放牛的牛倌叫牛胡。
我粗略算算,应该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没回老家了,这次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心情还真的有些激动。看着太行山上的沟沟梁梁,看着沟沟梁梁上的那些树木绿草,我就不由得想起了表姐夫,那位曾经当过20多年村党支部书记的农民,因为他是我老家的亲戚中印象最深的人。
走进表姐夫家的院门儿,我大声地喊着:“表姐,表姐。”
没人答应。嗨,这里的人们太厚道了,家里没人也不锁上门,就不怕小偷上门儿?
我转身走出大门左右张望着,想看看有没有村里人经过,也好问个清楚。还真不错,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从坑坑洼洼的胡同那边走过来一位老汉,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衣裳,在阳光下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我赶紧问:“师傅,知道这院子的人去哪了吗?”
“你找谁哩?”
“我找我表姐。”
“嗨嗨,你是小生吧?”
我一细看,这老汉竟是我表姐夫,十来年不见,他已经成了太行山上真正的农民老汉了。我赶紧上前拉住表姐夫的手,连连说道:“嗨呀嗨呀,原来是表姐夫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他也笑了,说:“你胖了。”
“姐夫倒是瘦了,表姐去哪了?”
“她是一天到晚闲不住,除了看孙子做饭,就和村里妇女们打麻将。别站这里,你先回家,我去把你表姐逮回来。”表姐夫很幽默,边说边把我让到屋子里,倒上水,把烟放到桌子上,又嘿嘿地笑着说马上就把我表姐押解回家。
一会儿,表姐的声音就传进院子:“小生回来啦,小生回来啦?“
我迎出去,拉着表姐的手说:“可不是回来啦,专门看你来啦。姐夫怎么没回来?”
“去放牛。”
“六十几了还去放牛?”
“不放牛干甚?农村人都得受。”
我和表姐拉起家常,从姥姥说到舅舅,从姐夫说到外甥,家里家外的事情无论巨细,一概说了个遍。
姐夫回来了,说是把牛托付给另一个放牛的牛胡了,专门回来给我炒几个菜,要好好地和我喝上一杯。
我笑着说:“那您得喝半斤白酒。”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我这酒量一直没练出来。”
我笑着说:“您那么多年的书记白当了。”
他也笑着说:“我们那会儿当书记哪有酒喝呀,白天领着大家在山上干,晚上回家吃自家的玉茭炒面,谁有钱喝酒?你坐的哇,我给你炒菜,现在咱家有酒了。”
表姐夫说的玉茭炒面用北京话说就是棒子面炒面。
我和表姐继续聊天。
表姐夫挺麻利,一会儿就把4个菜端了上来,炸花生米,午餐肉,猪肉炒山药蛋片和素炒灰子白。这几个菜放在北京就是个家常便饭,放在太行山上的小山村里,就变成了待客的宴席。我老家的口音和北京不一样,虽然都是北方语系,但北京人听不大懂,他们把土豆叫做山药蛋,把洋白菜叫做灰子白。我叫不惯,因此还是把土豆叫做土豆、灰子白叫做洋白菜。表姐夫很严肃地纠正我:“这叫灰子白,这叫山药蛋。”
我说:“我是叫不惯山药蛋,我不光知道土豆叫山药蛋,我还知道中国现代文学里有个山药蛋派,那个“头领”就是咱山西人。”
“那你还叫土豆。”他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又从柜子下面拿出两瓶啤酒,我发现那里有一箱啤酒。
表姐夫给我倒上白酒,他倒上啤酒。我说:“喝白酒吧。”
“不行不行,我一直喝不了白酒。”
“现在哪有不喝白酒的?”说着我拿起白酒瓶,“不喝白酒不算喝酒的。”
“真的不行,喝了后晌就放不了牛了,那牛胡一个人哩。”
我不能勉强,就任凭表姐夫喝啤酒,他说啤酒也喝不多,主要是陪我。我一直怀疑表姐夫的酒力,20多年的支部书记,难道就没练出来酒量?我举起杯子,对表姐夫说:“先干一杯。”
酒过三巡,表姐夫问我孩子干甚哩,我说今年研究生毕业了。他啊了一声:“那你家可是出了一个八府巡按呀!”
我一下子没听清楚,反问:“什么什么?”
“八府巡按呀,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我被表姐夫的八府巡按逗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现在这年头儿研究生多啦,随便一打听五个人里就得有仨是研究生,哪能和八府巡按相比呀。要是那样,中国现在到处都是八抬大轿了:“那是大官,咱家没那风水。”
“你可别那么说,我早就给你算过了,你们家这辈子应该出个大官了。”
我又被表姐夫逗得哈哈大笑,说:“冲您这句话,我把这杯酒干了。”
表姐夫问我这次回来干甚,我说修坟。表姐夫说:“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甚来,我说甚来,你家这辈子肯定要出大官,不出在大门就出在二门,你不是二门吗?”
我对山西晋中一带的方言还是听得懂的,虽说生在北京,但是打小一直听父母说老家话,几十年了,听懂绝对没问题。可是对表姐夫说的大门二门却一时没听明白,琢磨这应该是我们家的老大老二,就说:“二门倒是二门,出大官肯定不会。现在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家里能出个科长就坟头上长蒿子了。再说我修坟只是怕以后我老了,回不来了,没人培土坟就得让山水冲平,几十年后再去哪找呢?”
表姐夫懂坟头长蒿子的意思:“你说得不对,我看你这架势,你家这辈子一定出大官。你舅舅家上辈出了一位大官,这辈子轮到你家了。”
虽然不信,可我的心里挺高兴,谁听到好话不高兴?但我嘴上还是十分谦虚地说:“哎呀表姐夫,您这话真让我高兴,哪个家长不是都望子成龙啊。我在表姐夫面前不说瞎话,有什么说什么,我修坟的目的真的很简单,就是怕坟让雨水冲平了,没有其他的目的,再说咱也不懂风水呀。”
表姐夫一边摇头一边说:“小生,你不要不相信风水,有时候那东西很灵,听说咱国家领导人都信哩。现在大领导信,小领导更信,咱村村长上任第二天就跑到关帝庙跪了一个时辰,据说磕了整整一百个头,许了几十个愿。咱就不说风水的事情,就说修坟祭祖,那是好事,没听说过谁家修坟修出毛病来的,你听说过谁家修坟修出毛病的事情吗?”
这话说得我高兴,自然心里倾向于修坟可以给后代修来福气的说法。不过,我从心里承认没听说过谁家修坟修得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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