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瞬间即永恒!

一转身,瞬间即永恒!

贤名散文2025-11-14 05:02:32
戏台上,他是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却被生活逼迫到夜奔于月黑风高之夜;戏台外,他是林冲,一个和剧中末路英雄一样姓名的男人,冥冥中注定了相同的生命轨迹。戏台上他挥洒自如,那个逃奔于暗夜的男人的每一步仓皇踉
戏台上,他是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却被生活逼迫到夜奔于月黑风高之夜;戏台外,他是林冲,一个和剧中末路英雄一样姓名的男人,冥冥中注定了相同的生命轨迹。
戏台上他挥洒自如,那个逃奔于暗夜的男人的每一步仓皇踉跄的脚步,向前飞奔的姿势都在他的撑控中;脱下戏服卸下妆,他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林冲,荣庆班的头牌,一个没有亲人从小被戏班班主收养的戏子,每天在台上唱着《林冲夜奔》,如果没有遇见他——少东,或许一生都将按部就班地重复着过,不知爱是何物,却也平淡平安。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这思念,如美艳的罂栗花,花开美丽,结出的果实却是有毒,终生为她煎熬,逃脱不出情爱的苦痛。
林冲是,少东是,英儿是。
“我不是看,我是听。我对声音极其敏感。一开始,我就被他的唱腔惊骇。他离得那么远,声音却可以像一根锥子进我的心里。”为了迎娶未婚妻英儿,这个和他只是通过书信往来的女子,音乐家少东从遥远的彼岸美国归来,如果不是她带他去听戏,那锥入心底的声音,英姿勃发的姿态,深深印入眼帘、心田,或许他和她,他和他,就不会背负一生的情殇,直至死亡。
那时的他们仨人,是多么快乐啊,真的很快乐,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爱意在眸眼、心间流转,一切还未挑明,未说出口的爱让人流连百转,思念缱绻,一切如身后的蓝天白云,干净明朗。他们在长城上欢歌、舞蹈,在河边垂钓……当时越是快乐,当昨日不在时,越倍感孤独难挨。
那日,夜色溶溶,树影迢迢,林冲坐在墙头,欲跳墙前对着立于墙边的少东叫了声——“少东”,然后掀起长袍,从高高的墙头一跃而下,漂亮干净的动作犹如一个武功卓越的侠士,轻轻落于地面,只是惊起几点浮尘,一丝微风拂面。来到少东的面前,林冲一手按胸,轻声道——我这儿,记着你。六个字,清晰如水,叮叮咚咚闯进少东还来不及敞开的心房;铿锵如铁,撞击着少东未曾醒来的的灵魂。
爱情,只需简单一句话,就让人一辈子记住。
他迈出了那一步,虽然他知道那感情会被世间所不容,所耻笑,但爱,令他勇敢。少东如坠梦里,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却挣不脱世俗的枷锁,因为,他是男人,他们不能在一起。恍惚间,林冲已经翻身跃过墙,不见了踪影。
只是一个迟疑,少东只能在夜色苍凉中寻找林冲的身影。
这一次他还很幸运,还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见到他,但下一次呢?
那夜,天空飘起了茫茫大雪,大朵大朵的雪花从车厢外翩跹而过。车厢内,林冲拉起少东的手,他的目光如春日夜晚的月光,如水温柔,轻柔地流淌在少东俊朗的脸上。
他向他靠近,在接近的刹那,少东逃了,拉开车门奔向车外,他需要寒冷的夜色熄灭他心里正燃烧的火焰。
他还打不开自己的心门,虽然,他也爱着他。
当他回转身,车里车外已经没有了林冲的踪影。
爱情,当你想回圜时,却已经是遍地荒芜,没有路可通了。只是一个背转身啊,就是生离,也成死别。从此,即是天涯,一生一世的永别。
漫开飞舞的雪花,是少东心底纷飞的泪。
苍茫大地上,只剩下少东孤独的身影踌躇在雪夜里,彷徨不知所措,我的心中反复出现《带我走》那首歌。
“带我走,到遥远的以后
带我走,一个人自转的寂寞
带我走,就算我的爱你的自由都将成为泡沫
我不怕,带我走”
只可惜,他(林冲)带不走他(少东),他(少东)也不能带他走(林冲)。
林冲失手打死了戏班班主,那个正在猥亵小学徒的老男人。这一次,为了保命他把在戏台上演了千百次的夜奔在现实里真真上演了。
逃走前,他来到英儿的住处,请求她把他唯一的珍爱之物,一只笛子转交给少东。他要她和他在一起,帮他好好照顾他。然后,他带走了水晶提琴,那个他爱着的男人的心爱之物。
林冲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少东回到了美国,他逃离了这座城市,已经没有爱的城市。英儿留在国内,继续着和少东一来一往的书信联络,一如他和她认识时。
可以相亲相知,偏不能相爱。他和她。
某日,少东在纽约的街头听到曾经熟悉的秦腔,急急地寻找,那个身影。却原来是唱片,那薄脆的碟片上流动着他心底的声音。“数时辰,时辰至,弃朝延,望家乡,去路遥……”听着唱词,他失声痛哭,没有人听的到,只有床头墙上那只笛子静静地陪伴他。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错了一步,步步错,本可以拥有的幸福,一个转身即丢失。
不能怨别人,怨只能怨自己,当初不懂爱!
同样是爱着林冲的男人,黄子雷,虽不是什么好人,对林冲却是一心一意,在他最穷困潦倒时找到了他,给了他帮助。他的爱,虽带着肉欲,却也情真意切,带着尘烟味,更真实。因为这份情,林冲在他生病期间留在了他的身边,靠卖苦力挣得微薄的薪水养活着他。
这个男人是有义的,虽目不识丁,却尽谙戏里英雄的义气。
送走了死去的黄子雷,林冲躲进了开往美国的货船中,他要去寻找他的爱,即使未知的远方海浪涛天,荆棘遍布,黑暗笼罩,他也义无返顾,因为,少东是他的光,他永无天日的黑夜里那丝光亮,足可以照亮他整个人生。
上天总是这么捉弄人,载着林冲的船遇到太平洋战争,在海上整整走了两年,他始终没有机会踏上少东脚下站着的土地,船到岸后他即被关押在美国移民局,直至病死。
几年后,少东从移民局捧回他的骨灰,他们的再见,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残忍得遂不及手。
“这些年,我的梦,始终是在那条雪夜的道路上无止境地奔跑,
或者梦见自己赶赴医院见他最后一面,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出,我的爱。”
笛子和水晶提琴终于在一起了,只是,一个的主人失去了生命,另一个失去了心。
英儿来到美国,做了少东的妻子。
他们都爱着同一个人——林冲,当他不在世时,只有相互拥抱着取暖,一起回忆青葱岁月里那些明亮、彩色、欢快的时光,温暖自己。
“没料到爱过了一生不忘,后来感叹交会的夜太匆忙
你还欠我一个深深的拥抱,解释的眼光
所以我不停回头盼望
只是在每个思念的夜晚,哀伤编成网
夜从此又黑又漫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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