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念那盆那馍那岁月
小时候,大约是七八七九年,一家八口人,父亲母亲还有聋哑但能干的大哥,共计三个劳力挣工分拉扯姊妹五个上学。生活自然清贫,清贫如漂白粉洗过的一般,但很融洽。没有油漆的饭桌,没有细腻的餐具,只有炕桌和能装两
小时候,大约是七八七九年,一家八口人,父亲母亲还有聋哑但能干的大哥,共计三个劳力挣工分拉扯姊妹五个上学。生活自然清贫,清贫如漂白粉洗过的一般,但很融洽。没有油漆的饭桌,没有细腻的餐具,只有炕桌和能装两碗多饭的瓷盆和一些蓝边的粗碗。生活的质量无从谈起,因为那时口粮很紧张,吃饭的时候,姊妹六个眼睁睁地盯着锅里稀稀的菜汤间或稠点的玉米粥。
姊妹六个当中,我排行老四,也许是出生时营养稍好的缘故吧,在上学时成绩就成了父母亲忙碌后夜间的谈资。那时家里很穷,屋内墙面没有白灰可烫,没有白纸可糊,我的“三好学生”、“优秀红小兵”的奖状自然成了糊墙装饰的物什。一张张的奖状从庭房后墙的西头一直延伸到东头,家里本色儿的板柜上面除了辛劳的母亲擦得锃亮锃亮的因眼馋收集来的各式瓶子外,整整齐齐贴着的便是我的奖状。
现在想来,这些便成为只念了五年小学的父亲、一字未识的母亲和看懂看不懂但来人就竖起大拇指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的大哥的骄傲和自豪,说得文明点,这便幻化为他们的精神依托,我也自然成了振兴家业的指望。
是故,菜汤底部玉米粥上头有营养的东西由母亲眯着眼睛吹着腾腾的热气,颤颤地掌勺舀进作为我“专利”的大饭盆中,别的姐弟只能在普通的粗碗中享用。每每想起,倍感脸热心跳。我在母亲的偏爱中,姐弟的无可奈何中实现了父辈的期望,总算成为家里第一个吃公家饭的人,良心还未曾如天狗吃月亮般吃掉,也就自然拥有反哺之意:骑着包产到户第一年用节余粮食换来的加重飞鸽自行车从县城最南端的小山村到县城四十华里打来回买来整包整堆的“三九胃泰”治好了母亲农业社时节落下的萎缩性胃炎;拿上第一月的工资93.5元后,给在大街上吆喝卖自产的水萝卜怕上学迟到给我买闹钟的大姐和因小小矛盾生气一年之久但我中考成功的消息传来时喜极而泣的二姐每人做了一套西服,这也是她们的第一套西服。我们的家庭看到一丁点的希望,至少过年时节可以燃起铁炉子,添上煤块,大舅舅精心设计打造的能燃牛马粪的土火炉终于拆除。
阔别大盆盆吃饭的岁月很久很久了,在儿子逐渐长大,同龄人孩子的成绩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时候,在儿子的脸上渐渐蒙上一层凝重色彩的时候,小儿的学业顺便成了四十挂零的我等内心的牵挂与惶恐。
中兴的路很艰难,艰难得让人有时灰心,为了圆自己儿时升腾起的溢彩但终成遗憾的大学梦,年幼的儿子背负着前代人的焦灼,过早的忍受孤独去异地他乡求学再圆梦。
水泥方壳中只剩下我和忙碌得喘不过气来的妻儿。为生计各自奔波,顾不了营养的搭配,为节约时间,一天两顿面片饭,慢慢的就很少炒几个曾经的小菜了。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中的新闻,一边聊聊工作中的收获、喜悦、艰辛和小人物在茫茫人海中生怕生怕踩伤别人脚的胆怯与越小心说错话就越容易说漏嘴后的追悔莫及,饭余约定好:多用耳听,少用嘴说。
自然而然,师范时伴随我四年的瓷盆盆又成了简单而钟爱的餐具,妻子说来人看见后会笑咱没有吃相,有失风雅,我内心一惊,这又什么可笑的呢?
儿时的瓷饭盆勾起了对一家八口人艰难岁月的回忆,此时旧而弥新的瓷盆勾连起的却是二十年前师范的那段至今想起仍然让人心有余悸而又心怀感念的岁月。
故事发生的不算太久,五十多个满怀理想的少年同学自然成了人父人母,在各自的天地里有建树,或许早已离开了黄泥小屋,或许有升迁,或许不再从事曾经钟爱的职业,或甜蜜或充实或浪漫的生活早已冲淡了那时的追求与艰难,但永远也冲蚀不了故事的真实与岁月的凝重……
84年8月,来自全州七县一市的二百五十多人来到追梦的地方——临夏师范,其实当时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只知道考了师范可以挣钱,最起码可以孝敬父母,给弟妹交学费,但多数人压根儿不知道师范是干什么的?就连家在折桥费家到市一中上学天天路过师范门口费姓的理科特别特别突出的同学也不知道师范的模样。懵懂就懵懂,反正可以过上一种别样的生活,至少在开学时不再心急如焚却蒙在被窝里让双亲粜粮食不行又东挪西借令人揪心的学费。
当时的师范非常非常正规,当了老师的我每每惦念时才懂晓学校里云集了那么多将上课将教育学生当做一种享受、当做一种艺术的优秀老师:王玉龙老师、吴胜辉老师、金玉川老师、贾元明老师、张世清老师、祁永礼老师、刘开幸老师、孔德良老师……这是我们这一代人一生一世的骄傲、一生一世的财富。正是这些用自己的言行践行师范甬路两旁宣传栏上“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古训的恩师在岁月的更替中濡染着一代又一代学子,在浮躁的世风里传承着一种坚韧,在月光下守望着一种高尚的灵魂。
岁月很艰难,学习很紧张,生活却很充实。除了学习,除了每周六的一场电影,除了每个礼拜天穿着师范生特有的服装——运动衣、运动鞋(街上的老大伯、买卖人一眼瞅出“这是师范里的尕娃”),上街时一个不拉的从左边商店走,回校时一个不少的从右边店铺下,尽管什么也没有买,因为没钱可买,只能过过眼瘾,剩下的就只是爱玩爱踢足球的男孩运动场上的消遣了。除此之外,可消遣的旁门左道就没什么了,像时下有些院校中找“饭票”男友、”聊天”女友的事,在当时就算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饥饿如影子般缠绕着每个追梦的少男少女,特别是总想面面精到学得一手好技艺的男孩。我们是三班,记得有一次84级搞了一个家庭情况调查,全班二百五十多个同学,父母亲全都工作的不到二十几个,单职工家庭也只有四十来个,剩下的全都是清一色的庄户人子弟了。我们三班五十一人中,父母亲都工作的只有和政的一个女同学,父母一方工作的六个同学,其余的情况大体相似。这些同类项中的男生,用老百姓的话讲:膛空着。每次回家,要的钱除了车费外,最多是五元、十元,剩余的就是整包整包的馍馍和炒面。
这些口粮除留一部分给自己外,剩余的就让三号宿舍十四位同学资源共享,大家不分彼此,人人有份。
盘点入学时因寂寞嫌长、离别时又因相惜太短的四年生活,有几个时刻让人刻骨铭心:
最让人激动的时刻就是学校大喇叭中发布发放生活费的消息,这当口我班临夏路盘老实稳重的马姓的生活委员便成大家的期盼,我们心甘情愿的都做了他忠实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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