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启蒙老师——戴老师。老师，原谅我的不懂事，其实我心里一直记得您。

哥哥大我2岁。
他7岁那年，要上学了。爸爸妈妈要上班的，5岁的我，怎么办？
爸爸妈妈想了个办法，让我跟着哥哥读书去。
哥哥读书的小学，是就近的一个乡村小学，所谓小学，也就象是一个祠堂那样的大房子，老师就只有一个，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全是她教，数学语文图画体育也都是她教。第一堂课先教一年级，完了布置作业，第二堂课教二年级数学，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就在课堂做作业。现在想来很不可思议吧？可那个乡村小学真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到小学四年级高年纪段，这里就没有了，就要到场部去上学了。
哥哥是一年级学生，他有正式的位置，而我呢，从自己家里搬来一张小凳子，就坐在他旁边，好象是旁听生一样。（现在想来，哥哥那时候也多少有些无奈吧？这个小尾巴老这样跟着他，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被别的同龄人笑话过。我也不知道爸妈那时候怎么和老师沟通的，老师居然也会答应他们的）我想我应该是个记事很早的人，在我的记忆中，我还有这样一个很清晰的印象，有时候做梦也会有这样一个场景：在一个大大的房子里，屋顶很高很高，一排排的课桌，一个小女孩，扎着两根翘翘辫，眨巴着眼睛，不吵不闹地，听着老师上课……老师姓戴，高高的个子，是个年轻的女人。她的丈夫是个军人，一年难得回来探亲一次，所以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孩子们的身上。中午我和哥哥不回家，这个小学离我家还是有半小时路程的。我们有时候是自己带饭，有时候是去小学旁边我妈妈的一个认识的老乡那里搭伙。戴老师非常喜欢我，她的宿舍就在教室旁边的另一间屋子里，中午常常让我去她那里吃饭，吃她烧的菜。我哥哥就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殊荣。吃完饭，她说下午的课是副课，我不必再和哥哥一样规规矩矩地坐课堂了，她让我在她床上睡觉去。睡醒了，她会给我扎辫子，送我很多好看的蝴蝶结，还给我看很多很多的小人书……
现在想来，一方面她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因为丈夫还在部队，所以她一直没要孩子，但一定也很喜欢孩子吧？另方面也是怜惜我吧，想想一个才5岁的孩子，那么乖巧，在板凳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上午，孩子中午应该有午睡，休息休息吧？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对戴老师也充满了感激。也非常喜欢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吧。戴老师觉得我接受能力很强，向爸妈建议，索性就让我跟着哥哥读书吧，不要陪读了。这样，就意味着我要和正式学生一样做作业，一样考试了。我在语文方面，一下子就显示了自己的能力。每天早自修，戴老师总叫我上台拿了她的教鞭教大家念拼音，识字，可是，在数学方面，我确实个大笨蛋。我怀疑我以前在哥哥身边陪读的时候脑子是在神游的，一直在想着神仙啊仙女之类的事情。对数字一点概念都没有。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每天晚上，妈妈将家里的活收拾好了，就开始给我补习数学。15瓦昏暗的白织灯下，妈妈拿了20根火柴棒，不停地让我算20以内的加减法。我记得我总是又困又乏，眼睛一直往下闭，恨不得早点上床睡觉了，就胡乱说一个数字，然后头上就吃到妈妈给我的一个暴栗子。（我想妈妈那时候也很辛苦，脾气也有些爆吧，爸爸工作离家蛮远，只能一星期回家一次，妈妈白天要上班干活，晚上回来做家务，还要管我的学习），然后是哥哥在一边一个劲地数落我，你怎么那么笨啊！
是啊，我怎么那么笨啊？当时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总是不会算，现在想想也很好理解，毕竟，才5岁的孩子，大人平时从来没有教过数字的概念，猛丁要我跟上大哥哥大姐姐们的课程，不难才怪呢！日复一日，我对晚上的复习充满了恐惧。还好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我的成绩在班上就名列前茅了，甚至，超过了哥哥。哥哥很不用功，老师布置的作业总不好好完成，而我是老师眼里的乖乖儿。戴老师对我的喜欢是显而易见的，每次学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事情，总是让我去，几个小学联合汇演啊什么的，她对我的妆总是特别上心，自然，三好学生的奖状，我也是一学期都不拉下的。
在乡村小学，我和哥哥念到二年级结束，正好，爸爸的问题也落实了，我们家离开了偏远的生产队，回到了场部。我也离开了那个乡村小学，离开了可敬可爱的戴老师。以后，有一次，远远地，我见过戴老师，她来为自己买一些生活用品和学生用品。可是那时候小，不懂事，不知道跑过去喊她一声。再以后，还是通过妈妈，陆陆续续传来一些戴老师的信息，说她生了孩子了，说她爱人转业了，还说，她知道我考进了重点高中，很高兴，说从小就觉得我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最后的信息是，她离开了那个乡村小学，和爱人一起去了她爱人转业的地方……
写到这里，眼泪突然盈满眼眶……
我知道，戴老师她是一直记得我的，毕竟，我是那么多她教过的孩子中比较特别的……可是，我，我离开她之后，就只顾着自己的生活车轮，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再也没有回头，甚至，根本就顾不上去回头叫她一声，去看她一次……
前几年回家，我曾经特地去了那个小学，房子依旧在，大门紧锁，从门逢里向里张望，原来感觉好大好高的房子，现在感觉小了，还有几张破课桌放那里，那块黑板依旧在，地面坑洼不平……泪眼恍惚……穿过岁月的时光，仿佛看见，教室里，整齐的课桌，坐满了小学生们，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拿着课本，在领着大家朗朗读书，那个年轻的女教师，正踱着方步，亲切的目光漫过她的每一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