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念

相念

二柳散文2025-12-28 11:07:32
(1)梦里,看到老米翻过那条水渠,还是那样急躁,面对我的埋怨,他板着脸孔假装很生气,但我依然愉快的看着他,直到他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是真切的,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我跟在他后面,从一条街穿到另
(1)

梦里,看到老米翻过那条水渠,还是那样急躁,面对我的埋怨,他板着脸孔假装很生气,但我依然愉快的看着他,直到他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是真切的,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我跟在他后面,从一条街穿到另一条街,他的脚步越走越快,我几次想叫住他却没能开口,我亦被那满街的新奇玩意儿吸引着。

打麦场的大榕树上挂满了许愿灯,那些点燃的希望彼此交叠辉映,迷离的光影穿梭成一个奇幻的异度空间。我料定了这是老米有意制造的新奇,便开始寻找,老米一定在树上挂着我们的灯盏,上面刻有他最深沉的疼爱与祝福。我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元宵佳节的灯宴上,被他高高的举过头顶在琳琅满目的霓彩灯下转圈圈。我看到了一盏白玉瓶做成的灯,底部雕刻的花纹精巧细致,那是小时候老米从外面带回来的,他喜欢的不得了,不准许我们姐弟随意碰触。等到我走近刚刚想要伸出手臂,满树的灯盏却突然全都消失了,树上垂下了无数的芦苇,霜白的芦花被风吹落了,漫天飘散着。芦苇不是应该生长在湿地水岸么?难道这意味着“倒悬”?我不记得庄子在书中如何疏解倒悬之苦的,心下只觉不安。老米呢?他又不听话开始乱跑了!我冲着街角喊着:爸,你等我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哩!

可老米却一转身进了街边的铺子,我看不见他,心里一着急,突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透着曙光的窗帷。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发了半天愣,才突然想起老米已经不在了。

这是老米走后的第五十三天,我第一次梦见他。之后他便常常来梦里与我相见。只是我常常会突然从梦里醒来,突然惊觉到一种事实的无法逆转,突然被一种愿望破灭的残酷打垮。老米跨越的那条水渠,是小时候我跟小伙伴们嬉闹游玩的地方。梦里,我经常绕过一片空旷的打麦场,沿着一条羊肠般的瓦砾路从零乱突起的墓地穿过,而后又攀上荆棘遍布的高崖,我的面前是一条奔腾着银色浪花的河流。

童年的记忆里,打麦场是夹在村庄与墓地中间的。那片墓地里,埋着爷爷的先辈们。墓地的北面横穿过一条灌溉耕地的水渠。我要绕过很远才能走到水渠对岸的地里。地里种着西瓜,那是家里经济的主要来源之一。夏天,我常常被指派到地里看守西瓜。为了少走些路,便要趟过这条水渠。水渠的水不是很深,但也常能没过我的腰际,有时水渠的水很浅,我们便能跑着跳过去,但最后却总免不了弄湿鞋子和裤腿。老米便常常掂着我一起跳过去。那时老米是身体很好,也会一点拳脚功夫,偶尔抱着弟弟还跟人家过几招。那时的老米很有一些英雄气概,也好打抱不平,现在我依然想象得到在那个久远的贫瘠的年代他意气风发地走在街道上的情景。
黄昏之时,老米便会去瓜地与我一起看守西瓜。有时我坐在田垄听老米给我讲自己编的故事,有时他忙他的活计,我则奔跑在田野摘野花,捉蟋蟀。老米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时我便坐在他的膝上看夜空那些闪烁的星星。我最喜欢的是躺在瓜棚的矮床上望着深邃广袤的星空幻想神话故事里的情景。许就是在那时,我爱上了田野的夏夜。可是现在,我却对黑夜多少心存敬畏。一天傍晚,突然下起了暴雨,我躲在瓜棚里听着风急雨骤啪啦声,担忧的快要哭起来时,老米却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过去的,喘着粗气,浑身湿淋淋的。后来出了瓜棚才发现,附近好些简易搭建的瓜棚都倒塌了,我才有点明白为什么老米你们焦急地赶去。
说起瓜棚,我倒想起跟老米一起搭棚的事。那时,搭建瓜棚似乎是一件顶要紧的事,老米总是要提前计划好某某天搭棚,我也最喜欢陪着老米去地里搭棚,心里总觉得那是一件特别有趣的大事。老米用架子车拉上几根椽木,塑料布,草席,麻绳,床板,长凳,农具和我,便乐呵呵的奔向西瓜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还能清晰的想见老米搭建瓜棚时细致认真的神情,他总支使我帮他的忙,我也总那么乖巧愉快的穿梭在他的身旁。那次暴雨后,看着别人家开始忙碌地收拾坍塌的瓜棚时,我却那么自豪的攀爬到棚顶的三脚架上,吹风,晒太阳。

老米自小喜欢舞刀弄枪,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一套“拳谱”,小时候我们姐弟仨常一字排开跟着“练武”。那时,我觉得最苦的就是寒冬腊月里不能睡懒觉,常常天不亮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绕着村庄跑步,有时跑到野地里听到乌鸦的叫声便心里直发毛,但是月光下,覆盖着麦苗的那层白霜却晶晶发亮,极为美丽。爸爸曾有过一杆猎枪,有一次,雷雨过后,我刚刚走到打麦场附近,天空便闪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后来,我又站在我第一次看见彩虹的地方,一只鸽子从彩虹出现的地方掉了下来,我跑过去捡起那只受伤的鸽子心里很难过,我央求爸爸以后不要再猎杀小鸟了。再后来,那支单管猎枪我再也没有见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老米极为喜欢的一种游戏叫“丢方”。先用树枝在地上画许多的方格子,然后用草枝和瓦片分成两队布局,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玩的象棋。旁边画一个圈,里面放一堆黄土,输的一方要趴在地上用嘴将黄土吹出圈外。我们看不懂,只是最喜欢看输家如青蛙般趴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吹净那一捧土,而后灰头土脸满是尘垢的样子逗惹的我们哈哈大笑。皮肤黑黑的老米露出洁白的牙齿也跟着呵呵地笑着。在这样斗智斗勇的游戏里,老米战败的记录是屈指可数的。










(2)

“红薯,热乎乎的烤红薯……|”一位红脸庞的大叔推着一辆烤红薯的小车在逐渐寂静的街道停下来,他时而搓搓自己发红的手背,时而又打开炉盖翻转里面的红薯,一股浓郁的香味融合在稀薄的雾气里,久久回荡在街市上。
“师傅,这个怎么卖呢?”
“五块钱一斤,我的红薯烤的是最好的。”
“好吧,请帮我挑一个烤的焦一点的。”

我有许多年没有尝过烤红薯的味道了。小时候,在老家昏暗的灶房里,妈妈煮饭,老米烧火,我则偎在老米的怀里看着跳跃的炉火,等待老米从火堆旁拨拉出烤熟的红薯。他常把刚从地里刨出来还带着泥土腥味的红薯埋进灶火旁的热灰里,等到饭煮熟的时候,灶房里也开始弥漫烤红薯的香味。我总是迫不及待的去啃那带着一点焦糊味的香甜的红薯,有时抹得满嘴满脸都是黑灰,但吃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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