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来信

女儿的来信

谢军散文2025-12-12 11:46:05
坦白的说,我对女儿是愧疚的,她离婚十年了,刚好我老伴西去那一年丫头就一个人过。那一年的一天下午,她突然和我说她要一个人过。我莫名其妙,老伴在医院,医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些就是眼前的事。我不打算追根问
坦白的说,我对女儿是愧疚的,她离婚十年了,刚好我老伴西去那一年丫头就一个人过。那一年的一天下午,她突然和我说她要一个人过。我莫名其妙,老伴在医院,医生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些就是眼前的事。我不打算追根问底,我看得出来女儿的手有些冰凉,还在微微的抖动。幸运的是她妈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这些事。醒来和不醒来都一样,她的脑神经已经蒙蔽她的一切。
医院里我的华仔在他外婆的床头上睡着了,怀里的小花猫也睡得的那样安祥。此情此景安慰我并暗示我:要是躺在床上的是我这个老头子,肯定在做着不一般的梦。医生还没过来,我要感谢他,没有他的特许,小猫怎么可能进来。它的声音在老伴的心理是多么的美妙。我的年龄提醒我,他是位多么出色的医生。
一年后,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努力寻找一个小长方形盒子,并且尽可能的静下心来,看看女儿的信是否敷衍了事,是否又在钻我眼睛不好的空子。
“亲爱的父亲,母亲走后,我非常难过——”这么多年来,这套说辞还没改变,我对我自己是否真的糊涂却是信心十足。
“你对我和哥哥的爱---发自内心的爱让我坦然的面对着眼前的生活,近年来,我和你的话少不完全是因为我处在婚姻的困境当中,我更明白这一切对我女儿造成的伤害,她安静的看着永强的照片时我只能一个人倚在床脚边悄悄落泪。这样的情景经常在夜里出现,我已经差不多有五年忘记我的生日了,记起这个遗忘是在女儿生日的那一天。但你说过造成了一种新生活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时,适应是唯一的途径。现在女儿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伙伴,自己的笑声和足迹,原谅我这么说,她已经懂得一些具体的事情了,我明白这是她和我保持距离的主要原因。很感激这一切,都是您慈祥的爱温暖着我们——”这是谁教她的!我儿子!看来他们确实忘了我的年龄了,我的外甥我不认得么,我的腰带都是用尺子做的!
“……很想念妈妈,她在世时对女儿的忠告历历在目,她的话是那样的灵验,这些都是在我精疲力尽后才深刻领悟的。永强的言行很讨妈妈的喜欢,他彬彬有礼,从不抽烟,酒也是少量。他的朋友都是体面的人。过去的日子是那样的安静,除了妈妈喜欢的金盏菊——永强托朋友从遥远的地方带回的那盆,在黎明滑落它的花瓣留下的蟋蟋声,其它都是他希望的那样。每当这个时候,您女儿都守在午后那口老井边,在我女儿还没起床前,我的眼睛一直停在那里。”除了老井难道她就捡不到别的话吗,她不知道老井是我挖的吗。她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呢,看来她确实忘了眼花时间一长会引起头痛。
“多年的沉默不是我不爱你们,也不是回避我的过失。从前面对妈妈时总是难以启口,在她抚着我的双肩那一刻,我的眼睛情不自禁挪到那盆花的身上,后面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我,久久的不离开。那一刻我感到全身发烫,满脑空白,我不敢转身,也不敢动。我心里明白,我稍一动,那双眼睛就会离我而去。亲爱的爸爸,如果你还能……”
我可怜的颈椎病又来了,我不得不暂停此次漫长的阅读。在我将信搁置到茶几上时,我差点忽视一件细微的事情,女儿忘了告诉我现在她又在和谁来往。此刻,她或许正在想老头子的窥探就此结束,她又重获自由。
从海边的小屋回到儿子的家已经是六个月后的事了,对眼前的事依然了如指掌。老李头的死我一点都不惊讶,他从不上医院,任何先进的医疗技术对他都起不了半点作用。他活该,活活的被面子折磨致死。他为他相伴四十年的小屋而荣耀,里面陈旧的电视,冰箱,风扇,收音机已经不在需要这样一位无趣的老头。它们在黑暗里坚持它们一贯的姿势,安静如初,热闹散落在门外。
我已经不太在意眼前晃动着的是什么影子,只是当我一停下来,可怜的陈年往事又会从夕阳下钻出来,开始数落着李老头。心生怀疑,后面这些日子是谁给的,还是我悄悄偷来的,在夜黑风高的晚上,在黎明来临之前。在致命的失败---窥探失败后,我不得不放弃一个卑鄙的奢望:期待梦里与老伴相拥同眠,在阳光下看着小树的成长,临终前任何人的半滴眼泪。
又如何窥探,老井里的水是否沉湎在甘甜的回忆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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