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是故乡浓
红砖黛瓦,门前一条小河,一座小桥,在绿树掩映下的还有一只小狗,这就是我的乡下老家。河床浅了,却还在,狗早就不在了。父亲遗嘱:房子推倒重建!原因很简单,别人家的房子都重建了,唯独我家房子的模样没变,他的
红砖黛瓦,门前一条小河,一座小桥,在绿树掩映下的还有一只小狗,这就是我的乡下老家。河床浅了,却还在,狗早就不在了。父亲遗嘱:房子推倒重建!原因很简单,别人家的房子都重建了,唯独我家房子的模样没变,他的面子挂不住。
推倒之前,在院子墙角,我见到一株熟悉的花,就是记忆里的那小花。在老家时,房子靠北边是一块空地,把这种花种在父母种菜的空隙上,花开时,一股幽幽的清香弥漫在屋子里,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清香的。母亲是很实在的人,凡是对生存无必要的东西,都坚决不要。于是趁我不在时,总把这花草清理掉。为这,母子不知争了多少回。有次暴风雨突袭,我一时无法照顾那些花,只好撑着伞,站在花那儿,为它打伞。父亲叫我进屋,他说,小花也需要风吹雨打,就像人,没有历练是不能成熟的。这话已经成了我家的家训。
老家留恋最多的还是门前的小桥——三节桥。曾经把“三节桥”用作我的网名和笔名,实在是因为三节桥在记忆中太过丰满。小时候,一到仲夏天太阳将要落山时,第一件事就是去三节桥占领一席之地,以便晚上和哥哥一起露宿在桥边,边数星星边听大人谈古论今。那时没有电视,听故事是最大的乐趣。很多教科书上没有的知识,比如,家族典故、民风民俗、乃至野史趣闻主要来源于冬天的炉火边和夏夜的三节桥边。所谓的三节桥,就是小河上立起两个石墩,然后用木板连接起来的宽约三米许的小桥。我们在三节桥两边铺上草席,只要在中间留出几十公分让行人走路,三节桥就是我们的床了。看萤火虫在空中飞,听青蛙在水边鼔鸣,听济南伯,中汉叔,纪周树,宗州叔还有从台湾逃回的方水公,讲他们各自的经历、见闻。最吸引人还是红军司号员维亚公为我们吹起的军号,在他的军号声中,我们想象着各种战争的场面,和他被机枪扫射,以致终生残疾的情形……
老屋四周的石板街,撒落了我童年时的许多欢笑。沿着石板路躲猫猫,跟小伙伴斗鸡,抽陀螺,跳飞机,或是跑到河边去摸鱼捉虾,掏鸟窝,斗蟋蟀,把金银蜂的腿用线绑住,沿着石板街翻飞,等等。那时,游戏是天底下最严肃的事情。今天想来,游戏本身那时对我们而言有着终极意义,我们在游戏中投入自己全部的智力、精力和爱恨情仇。
如梦如烟的往事,洋溢着岁月的芬芳。在几十个春秋轮回之后,站在时间的门前,我不知所措。向往什么,追求什么,是深深的憧憬,还是无尽的眷恋?当浮华散去,仅剩下真实。
夜晚,一灯如豆,老妈纺线织布。雪白的棉线从她手中均匀地抽出,细细袅袅。棉线穿梭在她织机经纬里,像是把希望也织进光洁的岁月里。聆听纺车、织机的吱呀声入梦,声声慈母意,丝丝棉线香。我在一首《棉线》诗里写道:
那些日子,记得
平淡如流云
从你迷茫的眼到我的眼
寒冷漆黑的冬夜
我从梦中回来,责怪
你纺车的吱呀声
萦绕着我整个童年
父亲平反昭雪的一纸文件
被你的泪水浸湿
我们沉默着,我左妹右
依着你瘦小的身体
看父亲的烟头在月光下一明一灭
我带着孩子露宿在老屋的桥头
朦朦胧胧的月光下
你摇着蒲扇
端坐在我的床头,轻轻的说
你再大还是我们的孩子
如今,你接近80高龄
你的纺车伴同岁月
早已成了一个季节的标签
只是我的记忆
从纺车开始,或者到纺车结束
我的母亲
那根棉线浸透人间冷暖
老妈用手织的粗布温暖我们,换钱养活我们。那些粗布衣裳寄托着她对一棵棉的感恩和未来的怀想。她说,再穷要有态度,不能被生活压倒。有纺车轻摇的夜,便有端然的厚度,守得轮回始终。从我童稚起,老妈的纺机一直织成我清澈的明月光。
在异乡,往往是一边走一边怀想,偶尔遇到一处老宅,一缕炊烟,一棵老树,一处与故乡草木相似的溪水,也会凝望良久,乃至泪眼迷离。或许,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喜欢怀旧,而那种浓浓的真情,那种血脉的亲切,又是谁能够遗忘和摒弃的呢?月是故乡明,情是故乡浓。
很多时候,在一抹月光下伫立,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仍是那脚跟过后,哒哒作响的石板路,哪怕一茎草叶,一堆瓦砾,一泓溪水,一语乡音,都会成为慰藉灵魂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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